顾长明没有等到苍鹰的回音,他转过头看到苍鹰傻站在那里,表情仿佛是被雷劈了。他好心好意的提醒道:“金疮药有的话,给我一些,没有的话,也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受伤的是我,你当然这样说。如果受伤的是……”那人的话没有说完,苍鹰回过神来,直接当面给他一拳。一拳足够让他说不出其他的话了。他狠毒地瞪着苍鹰,要知道这样,刚才就不应该起了猫逗耗子的心情,上来直接下个最重的毒才对。反正他今天就是鬼打墙,就是做了太多不该做的。否则这会儿到了前面的大镇子上,找个最好的花楼,喝着最好的花酒,犯得着在这里被人打脸。
“顾长明,长明公子,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苍鹰激动的喊道,“行,既然是长明公子,你把他带走,我没有任何异议。三天后我在将军府等人。”他掏出外伤药抛过来,“这是最好的金疮药,抹上就能止血的。”
“你说最好就是最好啊。”那人还在那里捂着鼻血长流的脸嘀嘀咕咕。
苍鹰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既然长明公子都表明身份,他再留下只会徒惹笑话。要是被将军获知,护卫队十九个人被个冒充金管事的家伙给全体放倒,苍鹰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回去如实交代以后,又是一场硬仗。
“你真要给我治伤?”那人像是不相信,他和顾长明交手,知道肯定是打不过。强者为大,顾长明伸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只手很温和的挑开他伤口旁边的衣料,把外用药倒上去,又随手撕了他的衣服用来包扎。
“你伤的是手,可以自己走路的,跟在我后面,抓紧。”顾长明没有多余的话,居然丝毫不担心他会溜走。
而他很没出息的摸摸鼻子站起来,明知道跑不掉还想逃走好像有些范不着。万一被抓回来,再狠狠打一顿,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你不是金管事,那你是谁?”顾长明没把他当犯人一样,很随意的问道。
“你可以叫我寸细。”他的伤口虽然包扎好了,刚才失血过多,走得这么快有些头晕眼花的。“刚才那个笨家伙喊你长明公子,那是什么?”
“你只要记得抓住你的人姓顾,其他的不用多问。”顾长明俊容依旧,却一阵见血。他很满意身后跟着的那个贼,终于肯闭上嘴省点力气了。方才一招拿获,他用力有些凶狠,血流了一地。要是再一路说过去,失血晕倒在路边,麻烦就更大了。
顾长明更着急的是能最快与戴果子汇合。方才事态紧张,他没来得及留话就走,但愿戴果子会聪明的留在原地等他,而不是带着柳竹雪到处乱走一气。柳竹雪的身体状况,目前尚不稳定,她的武功要胜过戴果子良多,两人动起手的话,肯定是戴果子吃亏。
“你,你等等我。”寸细实在跟不上,肩膀的伤口牵扯到全身都疼,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是软骨头的人,要不是真的撑不住,绝对不会张口求饶的。
“还有一点路,快到了。”顾长明看他伤口似乎崩裂开,血又在往外渗。他想了想才道,“你暂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到同行之人,回头来带你走。”
寸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不怕我跑了?”
顾长明压根不给他怀疑的机会,人已经在三十步开外了:“你跑不掉的。”
寸细牙根疼得一抽一抽,这是认准了他胆子小不敢跑。以前就没见过这么自信的人!他有些豁出去的心态,往路边双脚一劈就地坐下来。
顾长明独自走,脚程更快。不多时见到戴果子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柳竹雪反而左顾右盼的放心不下。他脸色未动,实则暗暗放下心来:“果子,柳姑娘,我回来了。”
柳竹雪见到他,眼睛都亮了:“顾公子,你去了哪里?你受伤了!”
顾长明经由她提醒,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一角是有血迹:“不碍事,别人的血。”
戴果子蹭的站起来,笔直往他面前冲过来,劈头盖脸的吼道:“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要去查案的吗,刚才说这也来不及那也来不及的。这会儿倒好,自己开溜出去转一圈回来,招呼也不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顾长明知道他是真的着急,说话的时候,眼底都发红了。
“怎么就没人打断你的腿,不让你回来呢!”戴果子气得口不择言,仗着武功好了不起啊。来个人给顾长明吹毒烟,放暗器,设陷阱,务必把他给放倒吧。
顾长明见柳竹雪生怕他们打起来似的,左顾右盼,心口微微一暖。他倒是不在乎戴果子说话难听:“我明白你是担心我。”
“鬼儿子担心你啊!”戴果子吼得脖子都粗了一圈,他是在发脾气,顾长明倒是挺会自作多情的。
“你们在这里再等一等,那边有个人或许是破案的线索。”顾长明扔下两个人,再原路返回。纵然是他这样的好体力,来来回回也觉得累。
“你还想跑,柳姑娘追上他。”戴果子不想再在原地等得心急如焚的。这家伙说什么担心他,堂堂长明公子,前提刑官的公子。出来之前,孙主簿可是千叮嘱万交代的,不能让顾长明在曲阳县出任何的岔子,否则没办法和那位顾大人交代。
这下算一算,应该出了曲阳县,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戴果子休息够了,跑得倒是挺快的:“喂,你说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过来,要你来回折腾。不会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戴果子眼角余光还飞了柳竹雪一眼,瞧着她听到大姑娘三个字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没想到娇滴滴的柳姑娘还跑到他前面去了,天底下娇滴滴的姑娘都比他厉害了!
等戴果子看到寸细的时候,虽然脸是陌生的,可他见过这一身的装束,还有那双被顾长明认出破绽的皮靴。戴果子老大不客气的用手指着寸细的鼻子喝道:“这不是什么将军家里的内贼吗,你说可以破案的线索就是他?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寸细惊恐的看着戴果子上来拉扯他的脸皮,下手又重:“这张脸是真的,经不起扯,放手放手。”
戴果子扯了脸皮不够,还把寸细的头发全拉了一遍,实在没什么发现方才罢手:“我刚才看到的肯定不是这张脸,他怎么做到的?”
“他有独门手艺。”顾长明大概了解,寸细应该会一种类似易容的本事。那张被他用树枝划破的人皮面具,也很值得商榷。可惜眼前的女尸案更加重要,“先带他去唐县,让他看看有什么破绽?”
“这人行为不正,嘴巴还坏。你能信得过他?万一到时候他满嘴胡言乱语的,让我们走歪道怎么办?”戴果子还是不太能接受,一个人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脸。然而这些话从顾长明嘴里说出来,又让人不得不信。
“我想他并非十恶不赦的人,会帮我们找到凶手的。”顾长明的话,寸细听了心里各种滋味,低垂着头不说话,“那些女子都是无辜的,如果不早些破案,还会有更多的人死掉。”
他们重新回到官道上,寸细看一眼远远的河面:“你们说的女尸就是从这条河上游漂下来的?”
“是,通天河。”顾长明认真回答他,既然寸细愿意协助破案,那么就应该给予尊重。
“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帮你,只是因为我说从西南来的?”寸细被他的认真触动,他们三个人如此奔波,是为了无辜死去的人。顾长明或许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不想杀人。
“你给将军府护卫下的不是毒。”顾长明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后面变故太多,他始终来不及细想。刚才留下寸细,他一个人返程的短短刹那,他想清楚了,“那是一种蛊。”
寸细闷声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长明,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
“蛊毒蛊毒,很多人以为蛊就是毒,实则不然。毒有百类,蛊有千种。这也是你能够在短短时间放倒十八个将军护卫,又可以让他们毫发无伤的恢复回来。至于苍鹰为什么没有被放倒,我倒是有些兴趣想要问一问。”顾长明说得如数家珍,“西南边陲有白苗两族,据说都擅长养蛊。”
“不要说那个苍鹰了,我的蛊对那个姑娘也没有什么用。”寸细朝着柳竹雪一指,“事到如今,我都说了吧。在茶棚的时候,我是一时兴起要与你们口舌争论,当时这位姑娘接近过来的时候,我身上的蛊虫发生异动。我看她完全是中原人的打扮,中原人的长相,就觉得很奇怪。这位姑娘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
柳竹雪没想到线索会落在她这边,他们说的什么蛊什么毒的,她完全不了解。见到顾长明和戴果子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她连忙摇头表示从来没有接触过蛊毒。她平时最怕这些小虫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