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复数魔法所组成的惊人阵线在两人间往返推移，更多的魔力以各种各样的形状投入到战场之中，墨绿色与深蓝色的地域扭曲交错，互相吞噬。

伊莉丝觉得呼吸困难，可还是被眼前这一幕牢牢吸引了目光，她这辈子或许都不再会为暴风城法师学徒的戏法表演买单了……墨绿色的阵线向前推进她便会捏紧拳头，而当深蓝色的阵线反击时她便紧咬着牙齿为它们加油。

洛莉娅还从未与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纯粹地进行一场魔法对攻，她感觉自己的魔力正快速地流逝，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但她直觉希尔盖也不可能好受，尽管她周围的一切都被冻成了冰，她还是察觉到自己额头罕见地流下了汗水。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大概只会出现一次的机会。

“啊，美妙的魔法，我察觉到了，你就快要撑不住了。”

“你才是，亡灵，你的魔力已经开始衰退了，而我？圣光与我同在！”

“圣光？那不过是用来向蠢货征收智商税的蹩脚骗局。”

“你太狭隘了，希尔盖，你不曾感觉到么，就在此刻，就在这里，圣光充盈着这片空间，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它带来的温暖，那包容一切的温柔……”

“哈哈哈！听起来像是嗑药的后遗症。只有弱者才需要这种虚幻的精神刺激。”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甚至以圣光的名义去追求自己的利益，但就在不久前，她好像第一次找到了圣光……她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幻觉，当她把那些亡灵法师串在冰锥上的时候，她所想的只是用纯粹的奥术能量把它们炸飞，但诡异的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一股陌生的、温暖的力量充盈在她周围，还没等洛莉娅弄清发生了什么，这力量就突然在她周围绽放，它们变得灼热，像火焰一样，却没有点燃任何东西——除了那些哀嚎着的亡灵法师，不是它们溃烂的皮肤或风化的裸露在外的骨头，而是点燃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灵魂。

某种程度上，希尔盖说的也没错，圣光确实让人迷醉……谁又会拒绝心灵片刻的宁静，所有负面情绪都暂时被一扫而空的状态呢？

她当然没有蠢到想要依靠未必存在的神秘力量来击溃对手，她只不过是随便找点话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洛莉娅施法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的魔力或许要比希尔盖更庞大，可她实在不擅长精确地节省。

单论魔法的造诣，她大概是比不上正统教育出身的大魔法师的，他们花费大量时间，在导师的指导下精心学习每一个符文的意义与内涵，翻来覆去的练习每个魔法的上千种应用方式，更遑论她此刻面对的是肯瑞托曾经的领导者之一，天知道巫妖王又赐予了他多少力量。

她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契机，就像在无数次与恶魔的殊死战斗中一样，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它进行铺垫。

然而那一刻会到来吗？

洛莉娅减缓了出手的速度，在每一个魔法前缀上几个词的咒文，深蓝与墨绿的交界线开始缓慢地向她移动，她进一步减慢速度，念诵更长的咒文，冰蓝与黑色的球体变得更大更快，却越发抵抗不了希尔盖的魔法。

“所谓的提瑞斯法议会也不过如此。”希尔盖意兴阑珊地说道：“你的魔法确实富于力量，但这也掩饰不了你学识的粗糙，如此粗暴的玷污魔法的艺术，难怪你们只能待在阴影里对抗一些下三滥的恶魔，而你，身为首领却连三句话的文字都无法留下的原因，我总算知道了。”

洛莉娅正疲于应对他的攻势，没有做出反驳，她努力集中精神，突然加快施法的速度，刺骨的寒风夹杂无数狂乱的冰刺突然穿过交结的针线，连同地面上突起的冰锥一起袭向希尔盖。

天灾的瘟疫大师再次挥舞起法杖，看似凶猛的攻击便被化解于无形，只有一小块冰渣触碰到他的袍袖，很快就融化了。

伊莉丝只觉得最后的希望泯灭了，洛莉娅却翘起了嘴角。

希尔盖咆哮起来：“够了！你激怒我了！”

这场魔法对攻直到现在为止，终于有一方被对方的魔法击中了。

虽然没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希尔盖却无法得到预想中的完美胜利了。

他来回挥舞着木杖，超量的魔力倾泻而出，浓郁到转变为黑色的雾气奔涌向前，轻易地摧垮了冰蓝色的防线。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第一，我不太爱出门，也没什么像样的研究成果，第二，他们总不能描述一个法师是多么多么擅长……”洛莉娅语速极快地嚷嚷着，手上也不停，她随手甩出大量不成型的冰块，但依然无法阻挡吞没她的黑潮。

擅长杀人吧。

耳后传来的轻语声让希尔盖感觉自己就像被扼住了咽喉，不及转身，他就疯狂地释放魔力，下一刻，洛莉娅就出现在他正前方，她手上掂着一柄短剑，笑眯眯地说道：“现在，是谁粗暴地玷污魔法的艺术呀？”

希尔盖用成串的魔法作为回答，当然什么也没打中，下一刻那娇俏却阴冷的笑声又从他身后传来了，这一次，深绿色的魔法准确地袭向洛莉娅所在的位置，而后者又再次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前不远处。

“非要数的话，死在我剑下的恶魔要更多一些。”洛莉娅凝视着希尔盖眼睛的位置，“我们的宗旨是杀死恶魔，可从来没规定过非要用魔法杀死恶魔。”

盛怒中的希尔盖依然用魔法来作为回答，不论是躲在铁皮后面的强壮战士还是以速度见长的刺客，作为成名的大魔法师，他当然有很多手段应对。

可他已经无谓地消耗了太多魔力。

矮身躲过魔法，洛莉娅便贴近了希尔盖，从下往上刺出短剑，剑刃贴着看不见的屏障偏移了方向，但依然划破了希尔盖的袍子。

又是这样，他明明精准地施展护盾，却像刚才漏过那粒冰渣一般稍稍偏移了方向。

“我不知道亡灵是怎么看的。”躲过魔法的反击，第三次好好站在希尔盖前方的洛莉娅笑得让敌人心烦，“但看起来，哪怕意志再强大的亡灵也不能盯着我的眼睛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