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马上回到家去,哨站的宪兵开着武装车,准备送我到“亚拉腊山”,三天后军队就要出发进军地球了,我身上还带着一个任务。

蜿蜒如蛇的道路没有修缮,十分颠簸,武装车硬生生坐出了过山车的感觉。“亚拉腊山”其实是军队飞船科研部基地的名称,名字来源于《圣经》中记载的希望之舟的故事,传说毁灭世界的大洪水过后,诺亚方舟就搁浅在了亚拉腊山。

圣经里说,上帝决定要发一场洪水毁灭腐朽罪恶的世界,便让义人亚当开始造船,带着全家人和一些动物躲避洪水,洪水来临之后,除了船上的人和动物,地面上所有的生物都被淹死了,等到洪水退去,大地全干,亚当才开始下船,人类的文明得以在全世界继续滋生和繁衍。

亚当乘坐希望之舟得以生存,现在,我们人类又何尝不是在灾难来临前靠着先进的飞船,才得以保留些许火种?代号为“亚当”的计划开始启动之后,名为诺亚方舟的宇宙飞船便开始做填充能源的准备了。它们被称为人类的希望之舟,现在正静静地躺在“亚拉腊山”的船库。

只是我们坐得了飞船逃生到宇宙又能够怎样呢?我们除了地球,无处可去。

听说在宇宙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逝会比地球要缓慢很多,宇宙大概就类似于天庭的存在吧,《西游记》里面曾经也有说过,天上一日,下界一年,如果我一直呆在宇宙空间里的话,那我岂不是能够永葆年轻,长命个几百岁?坐在颠簸的车上,我胡思乱想着,因为曾经看到说,一个在外太空里呆了好几年的宇航员终于重返了地球,有许许多多的人去接他,他的飞船降落地周围人满为患,欢呼声和喝彩声不断,飞船的机舱门被打开了,宇航员从中钻了出来,笑着和周围的人打招呼,他仍旧是那副年轻的样子,这时有一个头发略显苍白,脸上带着皱纹的人慢慢越过了人群,奋力拥住了年轻的宇航员,激动地喊了声爸爸,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喊着他爷爷。

那个宇航员成了人类探索外太空的英雄,那时候我想那个宇航员之后大概不会因为荣誉而觉得高兴吧,应该会很孤独之类的,他如此年轻,而他的儿子已经比他还要老了,他爱的妻子或许已经离开人世,即使活着,也已经白发苍苍,容颜枯萎。

宇航员或许曾经和女孩在漫天的星空下一起抬头仰望星空,星空下他对女孩信誓旦旦地说我会为你找到那一颗星星,你应该等我,我值得你等。等他现在终于真正地英雄归来,全身辉煌金碧闪耀,身后带着答应女孩的一连串流星,他低头看着草地空无一人,当初那双同他一起抬头仰望星空数着星星的漂亮眸子已经消失,或正在缓缓合上,女孩已经看不见宇航员身后那些孤独的流星,还有他那张孤独的脸。

我的思想够讨厌,我的内心也够讨厌,仿佛心里面还潜藏着另一个名为“我”的小人,他在左跑右窜,蹦蹦跳跳,他的长相和我一模一样,要是高兴了笑起来比我还阳光,要是伤心的话就会放声大哭,眼神天真纯粹,他那颗小小的心脏深处,有人居住着,却没有交上她应付的房租。

我曾经想要靠近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想要赶走,那人却又会不时就钻回小人心脏深处继续居住。

“到了,兄弟,你进去吧,宪兵部队没有进入科研部的权限,我在这等你。”车停下了,开车的年轻宪兵打断我的思绪,他的年纪看起来也跟我差不多大。

宪兵部队确实没有多大的权限,他们没有注射过“伽马”药剂,因为血液不能与药剂完美融合,宪兵大多都是受过格斗技巧训练的普通人,类似于巡逻警察,主要负责守卫地区的治安,不同的是他们手持上膛枪械,不需要去请示什么上级,遇见搞事作乱者,直接冲锋枪一顿突突突解决。

灾难电影片我又不是没有看过,在末日危机中,人类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若是不能够有力度地保障秩序,采取更强硬一点的手段,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人类会变得更加难以生存下去。

“哥们辛苦了。”我掏出从老爹衣服里顺来的香烟,摸一根往车窗里递过去,特殊时期,香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获得,而且老娘正在严令老爹戒烟,有老娘在背后撑腰,我胆子也大,不怕老爹发现我偷拿他的香烟后大发雷霆。

“来访者登记,请出示证件。”机器电脑的声音从门边传出来。

我掏出证件,在门口那台智能电脑前的卡槽划了一下,一束红光闪了出来,自上而下地扫描了我的身体,红光熄灭,电脑屏幕闪烁着ok两个字母,门便自动打开了。每当来到这里,我总有一股子乡巴佬进了省城的感觉,内心感慨一番不愧是能够修缮希望之舟的科研部,技术够先进,够高级,相较之下我还真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走进“亚拉腊山”,虽然只是一个小分部,但这个建筑在山体里面的科研基地规模还是挺大的,放眼望去,铁架搭在基地里建得像立交桥,南北横穿,左右贯彻,一些穿着白色科研服装的人在铁架桥丧来回忙碌地走动,操纵着各种电脑仪器,路过我身边的人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低头在手里的本子上作登记,仿佛我只是透明的空气,只要不对他们作出影响,就无关紧要。

这些家伙果然跟元帅向我描述的一毛一样,元帅说这些“人形亚当”的脑子和眼睛里面只横着宇宙飞船,宇宙飞船才是他们的夏娃,他们才不管你的来头有多大,该无视的照旧无视,有时候甚至能够将你晾上个一整天,而你也只能将怨言默默吞在肚子里,谁也不敢真正地去耍官威惹怒他们,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乘坐的某架飞船在航行的路上忽然掉落某块要命的防护板。

等了好半天,终于有人认出了我,应该说对方也是个“埋头亚当”,只不过是没看路刚好撞到了我身上,对方“哎呀”叫了一声摸着头,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谁呀,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吗?我会生气的!”对方抱着一堆文件,看来是撞得晕了,抬着眼镜看着我,一脸迷糊样。

“咦?是你?你怎么来了?”对方看清了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当然是来监工了。”我对着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