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志戈当真回不来了吗?”江嫂子也是颇为唏嘘,村里就他和胡柳明还没回来呢……

“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回来。”苏氏叹口气,“虽然接触不多,但瞧他比叶志和中用些,好好的孩子怎能说没就没了?”

江嫂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又问道:“那叶家誉呢,他如今可是半个孩子都没了。”

桃芸母女二人跟随表兄出逃一事,在附近村庄早就传为笑柄,说那叶家誉是个傻子。把自己结发妻子嫡亲骨肉赶出去,捧着那偏房哪能不乱套。如今可不就是遭报应了!

“若是他老年无依,快饿死了我们也可以救济他一下。”苏氏淡淡道。

这回她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这份同情不是顾念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而是出于对孤寡之人的怜悯,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他们富余了,家里并不缺那两张嘴吃饭,说难听点也许叫施舍,但有些人,恐怕连施舍都不愿给,当你心怀仇恨的时候,你如何去施舍你的仇人?

“说到底还是不惜福啊……”江嫂子拉着绳子开始往井里挑水,一边道:“先前叶志和娶了王珍珍,一家子从此过上好日子,他们不懂得好好对待,弄成这个现状,还搭上人家好好一条命。”

王珍珍虽然没有什么教养,并且有些娇蛮,但对叶志和确实不错。夫妻两个若是好好相处,把日子经营起来,现在就该是另一副模样了。

里头在说着话,外面老太太的叫嚣并没有停下,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叶家认回一缕香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里屋的汤宛容皱着眉头走出来,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娘亲可有解决之策?”

原本叶志戈在时,老太太就动不动跑来想要认回孙子曾孙,她本就眼红着他们手里现有的财产呢,如今不仅是要银子,更是真心要人。后面岂不没完没了?

“小嫂子这话说的是,苏娘子该想个办法才行呢。”江嫂子把水桶倒满,甩了甩手道:“香火传承可是大事,我猜想他们能闹到你们睡不安枕。”

苏氏对此颇为头痛,揉了揉额头道:“问问志风怎么想吧?”现今家里许多事都由叶志风做主了,她不过偶尔帮忙拿拿主意。

想了想,又道:“泰然商行过来拉货时,让伙计帮忙带个口信,把箐箐叫回来,问问她的意见。”

“如此更好,箐姑娘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后头还有个裴家撑着,啥事都不慌。”江嫂子对此笃定不疑。

不过……相比起绝后来说,村里许多老人也许会劝苏氏,把孩子挂在叶家名下。毕竟在许多人想来,绝后那是天大的事,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读书人不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绝户那是大大的不孝。

要说叶志和好手好脚的,又有秀才的名头,若是他争气点,还能没有婆娘吗?说到底还是为人问题,自视过高,拎不清轻重了。

叶箐箐被召集回娘家之时,老太太已经闹腾第三天了。村里好些人出面劝解,说要淡化恩怨,大局为重。

相比其他那些被休弃的下堂妇,都是自己净身出户,不可能带走孩子。苏氏的情况较为特殊,谁让当初叶家嫌弃两个娃娃不好呢?这会儿哪有地给你后悔。

“妹妹觉得怎么做才好?”叶志风问道,他对于叶家是当真没有感情,年幼时候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不能释怀。

叶箐箐摸了摸下巴,斟酌着道:“不是还有个叶志和么?在他身上下手。”

他们虽然厌恶叶家人,但还没仇恨到希望他们死绝的地步,如果叶志和能再娶个媳妇,想必老太太就不会这样巴巴地找他们要人。

问题是……有哪家愿意把姑娘嫁过去,这是个难题。

贫穷倒是其次,毕竟是秀才呢,靠着田地过活的农户哪有几个富户,大伙都是受着穷一路过来的。主要是先前王珍珍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保住,这才吓人。

叶志风了解了叶箐箐的意思,不由叹一声:“真希望叶志戈快些回来……”

说来叶志戈小他们好几岁,十几岁少年郎,这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若是就此战死沙场,未免太过可惜。

苏氏倒是挺赞同叶箐箐的主意,给叶志和找个媳妇于他们双方都好,若寻常人家找不到,买个孤苦小丫鬟也能行。有了前车之鉴,希望他们这回能好好善待人家。

“怕就怕叶志和这人自命清高,瞧不上出身低微的小丫鬟。”苏氏感觉自己愁的白发都要多生了两根。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瞧不瞧得上。”叶箐箐笑了笑道,“老太太会解决他的喜好的,便是没有老太太,他娘亲也会亲自出马说服。”

是呀,你家都快断香火了,还在乎孩子是不是丫鬟生的吗,又不是什么官老爷,有个人给你生娃就不错了,哪讲究那么多!

娘仨凑一起合计合计,便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劝她好生回去歇着,别在这里瞎闹腾。

老奶奶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好处,她很明白。能给叶志和找个媳妇最好不过,也是眼下最紧要的。又没人说找到媳妇生了娃,她就不能再来认亲,这是两码事。

她大可以在叶志和的孩子出生之后,再来认回叶经年,两边都不落下,岂不更好?

老太太就这样被劝退了回去,给叶志和找媳妇这件事,苏氏他们有心无力,只能指望叶箐箐了。

“一定要挑个脾气硬一些的,否则压不住那老太太和杜氏。”苏氏在一旁出主意。

他们给人挑媳妇可不敢把姑娘往火坑里推,若是镇不住叶家人,哪能随便嫁进去,谁让叶家不懂疼惜人呢。

若说彪悍的性子,叶箐箐当即想起杨柳,不过杨柳这种脾气的姑娘家可不好找,并且她这种直脾气,也瞧不上叶志和那种酸腐书生。

“会持家才是要紧。”叶志风说着瞥一眼汤宛容,自觉自己找了个好媳妇,心里头美滋滋。

叶箐箐眼角瞧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都成亲这么多年还秀恩爱呢?笑道:“重点还是尊重。”

夫妻间两个人彼此相互尊重,不把谁当成附属品,有事情好商好量。主内主外不重要,相互分担相互体谅,这才是长久之计。

不过也跟性格脱不了关系,叶志和此人傲气,总觉得读书人高人一等,就这一点,让他很难与别人平平相处。

“就要找个能管住他的人才行。”苏氏想想自己年轻时候,刚过门胆小怕事,被婆婆压得不行。对相公也是唯命是从,最后可不就悲剧了。

这些年眼界广了,接触的人多、经手的事情也多,反倒把胆子练得越来越大。估计让她学那些泼妇上街对骂也是不怕的,若是再敢像当年那样欺负她儿女试试,泼不泼妇,谁还在意。

人选不是一时半会能敲定的,叶箐箐决定回去问问旁人,人多力量大总会有适宜的。

说来也巧,修建池子的赵管事,便有个相识的人家。说有一姑娘命硬克夫,前面定下两门亲事都吹了,后头无人问津,如今已经熬成十九岁老姑娘。

其女名为宋西红,她的脾性跟命格一样硬,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尚未到及笄之年便臭名远扬,附近人家轻易不敢问起。后面好不容易说了亲事,谁知竟把男方给克死了!

若是一次许多人也不敢言之凿凿,但连着两回呢,这下子姑娘的名声还不彻底毁了。本来就品性受到非议,加上克夫这一点,人都说她留在家做老姑婆吧!

赵管事听闻叶箐箐在寻找这么个彪悍婆娘,不由想起此女,怎么说也中了一半,于是告诉了她。

“不仅脾气硬,命格也硬?”叶箐箐来了点兴致,她对命理之类一无所知,但克夫什么的真有其事么?

赵管事笑了笑道:“这是随了她老爹呢,宋老头是个屠夫,身上戾气重,脾气又差,动不动就打骂别人的。人都说他闺女克夫,全赖他杀孽太重。”

这么厉害的嘛,叶箐箐饶有兴致的扬扬眉,道:“就她了,回头我让采芹帮忙找个媒婆,去他们家问问看。”

叶家誉曾经来裴家大门口闹过,不少人都知晓这位少夫人的身世,还别说成亲那会儿叶芙蓉那么一闹,叶家人几乎人尽皆知。

赵管事对这个叶志和当然有所耳闻,点头赞同道:“兴许这宋西红能赶着他寒窗苦读,来日高中了也免得辜负了少年秀才的名头。”

前几年叶志和中了秀才可是有点名气的,毕竟年少么,都等着他一鸣惊人,谁知后面竟是一蹶不振呢。

“但愿吧。”

古代科考,那可是集齐全国书生,要从万千学子里头脱颖而出,还真需要两把刷子,过五关斩六将方能前行。

替人说媒叶箐箐也是头一回,好在不用她亲自出马,采芹自去招来媒婆,有的是三寸不烂之舌,把女方给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