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闰之摇摇头,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若有所思道:“小箐箐不乏奇思妙想,令人惊叹~”

啥子意思?叶箐箐没吭声,他这话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不过……”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的小下巴,把人转过来直视自己,他笑得颇为不怀好意:“虽说相公不缺那点银子,也要娘子亲自来拿才行哦~”

“怎么拿?”

“恕在下不知。”裴闰之眨眨眼,嘴上说着不知,脸上表情分明是‘看你表现’。

叶箐箐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死狐狸!给她等着!

不管这一夜是如何度过的,最后的结果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隔日,叶箐箐满身疲累的爬起来,裴闰之那家伙已经答应她尽快找到木匠和花农,只是她却没能赋闲在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先是去一趟七秀坊,里头葛小珊和刘品玉正在手把手教学。

足足十几二十个人,其中有五人是裴闰之提供的,卖身契拿捏在裴家手里,可以培养成新店的管事。另外十几个则是贴了布告‘招聘’前来的小姑娘,这些人就是七秀坊的储备人才,以后新店开业,直接拉过去上岗。

都是有针线活功底的人,手工缝制小罩罩和姨妈巾对她们来说并不难,叶箐箐看得啧啧称奇,这一个个针脚细密平整,瞧着跟机子缝制一般无二。

“做的很好,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们。”叶箐箐笑着拍拍刘品玉的肩膀,招呼大家道:“我路过一个小摊子,闻着桂花糖藕的味道,快过来尝尝~“

听着有东西吃,小姑娘们纷纷放下针线,出到外间来。有叶箐箐这么一个年轻可亲的东家,大伙都不怎么拘束,叽叽喳喳说笑起来。

先前也说过的,她们这行完全不怕人偷师,甚至公开教学,因此还有些旁的人在围观。叶箐箐早有准备,买了许多桂花糖藕,同样邀请她们过来分甘同味。

桂花糖藕香甜软糯,可口之极,藕片的孔洞里塞满糯米,偶尔还能吃到一粒香酥的花生米。

“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七秀坊毫不藏私倾囊以授,我们学了手艺不算,竟还吃上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掩着嘴说道。

其他几个同样过来围观的深有同感,点点头附和:“要说这石安城里,再没有比七秀坊更大方的了!”

叶箐箐闻言不由失笑,“不过一点小零嘴,不值当什么。”

她一早便想过了,内衣制作方法在这些手巧并且闲得蛋疼的妇人当中根本瞒不住,姨妈巾也同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博得个好名声,更容易站稳脚跟。

事实上与她预料的一样,当七秀坊在石安城人尽皆知的时候,同行竞争就悄悄冒出来了。这么个尚且没人涉及的领域,谁都想瓜分这个蛋糕。

只是七秀坊更得人心,轻易不会被抢走多少生意,并且想要做得好并不容易,重点当然在消毒功夫上。

女子私蜜处脆弱敏感,稍不注意卫生就会被细菌感染,古人不知细菌为何物,叶箐箐也不跟她们多解释。只再三交代葛小珊二人,棉布和棉线必须过一遍沸水,并且缝制过程中保持双手洁净。

只能说空间泉水的灵气十足,在这样原始的条件下,姨妈巾也没有遭到什么人投诉,这一点算是极好的。

与她们一块吃着糖藕,聊了点石安城当下时事,叶箐箐便出了七秀坊,转道往陶瓷作坊而去。

以往家里坛子肉的陶罐一律跟这个作坊定的,合作那么多年,有时候坊主会亲自送货去田心村,因此早已认得叶箐箐。

“哎哟喂,裴少夫人!”吴坊主见着她大为意外:“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自她出嫁以来,基本没人唤她箐姑娘了,叶箐箐也算渐渐习惯了这个称呼,但还真难以适应那些谄媚的口气。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吴老板别来无恙?”

吴坊主笑呵呵一拱手:“托福托福,少夫人有何吩咐尽管说!”

在还没跟苏氏合作之前,他的陶罐作坊规模小、人手少,哪能想到几年之后扩大了两三倍呢!

当初带着个丑丫头和小傻子上门来的妇人,他甚至都没仔细打量他们,就成交了第一笔小坛子,总共不过五十个。

每每回想起来,他都庆幸自己没有嫌弃苏氏寒酸,从而态度刻薄轻慢,否则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我要定制几个管道,”叶箐箐也不跟他多客套,用手比划了下:“大概需要大海碗碗口那么粗。”

那么大的管道?吴坊主微微意外,但还是拍拍胸口道:“没问题,尽管包在我老吴身上。”

早在前几年叶箐箐让叶志风把化粪池的图纸献给县太爷,可供冲水的茅厕很快在石安城流行起来时,陶瓷制成的排水管道也跟着人尽皆知,很快迎来大大的销量。

因为当时叶箐箐家里的管道就是跟吴坊主特别定制的,在茅厕普及起来的时候,趁着其他同行还没反应过来,有过制造管道经验的吴坊主发了好大一笔财。

即便现在随便一个陶瓷作坊都会做管道,但吴坊主心里还是感激苏氏一家的,这简直就是财神爷啊,下回有好事别忘了他就行!

叶箐箐此时要用的管道也没啥特殊要求,只是加大加厚而已,再三强调必须注重质量问题。

吴坊主自然无不答应,这可是给裴家少夫人做事,于情于理,他都不敢偷工减料,那不是砸自个儿招牌嘛!

叶箐箐点点头,能来找他自然有信任的原因在里面,此时不过是顺嘴交待几句。

这些暂时管道不急着用,她的木匠还没着落呢。

世道多桀,时光的脚步渐渐走向九月份,人们才把稻田里稀稀落落的稻穗给收回家里,很快就迎来了又一季的耕种。

整一个夏天日以继夜的挑水浇灌,忙活到最后虽然不至于颗粒无收,但是这么点谷子哪够吃的?!现今土地都要干得开裂,如何播种幼小的禾苗。

农户们不由都观望起来,脸上是一筹莫展的哀愁,种上农作物吧很难养活它们,不种又早晚饿死自个儿,冬天可怎么过哟!

正当农夫们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老天爷终究不忍世人受苦,在干旱了大半年之后,毫无征兆的——居然就下雨了!

第一片乌云聚集起来的时候,整个石安城都沸腾了起来,人们争相走告,巴巴的跑到街上仰望天空。

小孩子们来回奔跑着,嘴里念唱雨花娘娘的童谣,“风吹吹、水悠悠,月亮来到彩虹上;雨花娘娘雨花娘娘,老鼠窜窜灯油香……”

在众人渴盼的目光下,黑沉沉的乌云终于支撑不住,滴滴答答下起雨来。

“下雨了下雨了!”

“当真是苍天开眼,总是肯给我们一条活路了!”

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痛哭流涕,大家伙不约而同的张开双臂迎接这来之不易的久违的甘霖。

任由那雨水把身上脸上全部淋得湿漉漉,甚至还有人张开嘴,在街上又跳又闹,状若癫狂。可见这场雨多么令人振奋。

下雨的时候叶箐箐正巧在屋里,听着采芹的欢呼声,才放下手头事务跑到廊下看了看。

一滴滴水珠连成银线从天上降落,缓解这片干渴的大地,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叶箐箐不由笑道:“这不就是及时雨嘛,咱们这边一年两季稻子,上半年没有收成,可就指望下半年了。”

“说的是呢,”采芹也感到很高兴:“不下雨就太热了,晚上连个安稳觉都没有。”

叶箐箐想了想,进屋去拿上两把油纸伞,递给采芹道:“你去叫个小厮帮忙跑一趟,他们出门没带伞呢。”

“少夫人真会心疼二少爷,居然连魏庆都有份~”采芹笑嘻嘻的接过来,一福身道:“我这就去。”

谁心疼他了,他堂堂一个少东家,身边还会缺个递伞的狗腿子吗?叶箐箐努努嘴,躲进书房里去,她忙着呢。

今日李鱼生给她带来了一包孔雀草的种子,趁着裴闰之不在,她要赶紧处理了才行。

空间里面锄头洒水壶一应俱全,她先是拿个小盆子,舀了灵泉水把种子浸泡上。随后扛着小锄头开始整地,就在菜地边上的一小块。

把杂草锄干净了,松了泥土之后便能浇水,自制的洒水壶很均匀的把那一块地喷湿,让泥土吸足了水分。叶箐箐瞧着差不多了,放下锄头开始撒花种,种子不宜泡水太久,这么一小会儿刚刚好。

待花种全部撒下去之后,在上头覆盖一层薄薄的湿润泥土,如此便完工了。就等幼苗生根发芽,培育出来后各自移栽。

叶箐箐忙完这边,跑去果树底下挖了两坛柚子果酒,从她出嫁那天起,就没怎么动过空间里的东西,可馋死她了。

事实上她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与裴闰之共享空间这个秘密,毫无疑问,某人还算信得过,她也不可能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

与裴闰之同吃同住,他那样细心的一个人,迟早会被发现端倪,与其到时候慌慌张张解释,不如趁早自个儿坦白。

更何况叶箐箐一直觉得,说不定早已经被知道了,只是他在装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