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叶箐箐也拿到了自己的嫁衣,刺绣精美、红艳喜庆,轻抚上去充满质感。
“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心情如何?”葛小珊端着一个方形木托盘进来。
上头放置着喜娘让人送来的东西,鎏金雕花的红木梳,两个并做一个圆,非常精美;一把小巧的红纸伞,一双巴掌大的迷你绣花鞋,还有一对纳福呈祥的彩釉宝壶……
所有用具皆有寓意,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艳目的大红色。
下午喜娘就会过来教礼数,几时几刻出门,在哪停顿,要做些什么,繁复婚俗都有讲究。
叶箐箐一阵头疼,感觉明天会很累,道:“我现在可以先睡觉吗?”
“当然不行。”葛小珊放下东西,过来帮她整理嫁衣,笑道:“吃过饭喜娘就会来,听她说完规矩,你还得焚香洗浴。”
出嫁前一天新娘子得洗三次澡,一洗白无垢,二洗无忧思,三洗悦君颜。即身心洁净、愉悦欢喜迎接新生活的意思。
叶箐箐打开红纸伞在手里转着玩,“那你也得好好学学规矩,我可是听说某人好事将近。”
某人当然指的是屋里的葛小珊啦,她笑骂道:“打哪听说的?定是品玉那丫头嚼舌根了。”
长工刘平路是个光棍,今年二十七岁了,眼看着就要荡过娶妻的年纪,谁知竟然跟葛小珊看对眼了。
葛小珊有过不堪的坎坷经历,但是人五官端正尚且年轻,性子也是极好的。刘平路一个老实憨厚的光棍,索性谁也别嫌弃谁,凑在一起过日子正好。
苏氏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两个人能相互作伴有个依靠,生下一儿半女,老来无忧,拥有亲人才能有一个家不是。
叶箐箐撑着红伞照镜子,一边道:“即便你嫁人了,事业可不能放下,七秀坊还要你们顶着呢。”
“这你就放心吧。”
如今她们的小内内已经有了一大批忠实拥护者,每日进项可观。葛小珊和刘品玉因为七秀坊认识了许多姑娘家,眼界都宽了不少,并且带领着手底下的几个人做事,也特别充实有成就感。
“不论我有没有嫁人,都是你们家的人,我要把七秀坊开到每一个城镇去!”她拍拍胸脯道。
叶箐箐忍不住被她壮志凌云的模样逗笑了,道:“好志气,那你好好加油,还是那句话,合作双赢。”
她给她们开月钱都是采用现代那种底薪加提成模式,所给出的分成比例高,她们每人都可以拿到很可观的一笔钱。
葛小珊笑眯眯点头答应,她从来不敢想自己能有这样自在快乐的日子。曾经在山贼窝里受到凌辱几次都想寻死,好在当时咬牙忍了下来,难怪老祖宗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呢!
下午,叶箐箐果然被揪着学礼节,喜娘是个胖乎乎笑呵呵的妇人,能胜任这种事情的通常要‘好命婆’。即六亲俱全,儿女成双,夫妻和睦,另人艳羡的好命女人。
随后的三洗差点没给她刷掉一层皮,手指尖都泡皱了。事实告诉我们,人一天最多洗两次澡就够了,三次当真痛苦。
更为痛苦的还是出嫁当天。因为田心村距离城里有些距离之故,迎亲花轿一路步行而来,到这边是巳时三刻上轿。即便如此,叶箐箐还是得大清早寅时末刻起来,梳妆打扮,钗冠上头。
喜娘也是早早过来,一通忙活之后,叶箐箐妆容完毕,僵硬着脖子坐在床畔等候。眉如远黛,面若桃花,顾盼间无不显露楚楚风华。
匆匆忙忙间她早饭都没吃饱,脑袋上的金首饰起码有五斤重!那边苏氏还在死命找东西。
“你的戒尺呢?”按照规矩,及笄礼‘受戒’用来自省的那一把戒尺,是要随新娘一起带去夫家的。
叶箐箐目不斜视,“应该在柜子里的。”其实她也不记得……
“这孩子,什么东西都能乱放吗?”苏氏在那碎碎念,她还要顾着外头呢,戒尺又找不着了。
不一会儿,汤宛容跑了过来,道:“娘亲,喜娘叫你出去一趟呢,戒尺我来找吧。”
苏氏应声而去,小嫂子接手了翻箱倒柜的活,今日大伙都忙,就叶箐箐坐着最闲了。
新娘子被勒令脚不着地,出门有叶志风这个哥哥背到轿子里,到了裴家门口则有新郎官抱至门槛处,同步跨进宅门。
那戒尺也不知掉在哪里旮旯地了,汤宛容好一阵子遍寻不着,外头人声鼎沸,都来围观箐姑娘出嫁。
“小嫂子,多多不知怎么摔破了嘴巴,正哭个不停呢,”刘品玉提着花篮子路过门口,探进脑袋喊了一声:“你快去瞧瞧吧。”
一路随行要撒花瓣,这东西容易枯萎又不能连夜弄好,鲜花是早上才送来的,她要拿去给无非做这活。
“怎么就摔了,孩子没事不?帮我叫志风去看看吧。”汤宛容还没找到戒尺呢,实在走不开。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在门口候着吉时呢,城里许多流民乞丐都跟着过来,叶小哥在外头散福。”刘品玉摇摇头,交待汤宛容去哄哄孩子,自己匆忙地提着花篮子走了。
为求一个好兆头,家有喜事之际,都会设流水席款待穷苦人们,当然此举视家庭条件而定。有钱的有心的就会趁此机会积福积功德。
西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大批流民涌入南方,石安城这里相对来说算少的,但是城内乞儿也是数量剧增。
此番裴家在城门设立粥棚三天三夜,并且前来门口贺喜的路人都有赏钱,虽然只是每人十文,但这种平白得来的好处自然人人叫好。
那些流民之所以会不远百里跟到这来,也是不想错过女方家的赏钱,完全不惧一来一回个把时辰,可见是有多穷苦了。
不过一路上吹吹打打,又有热闹可以看,他们也很欢喜就是。没见新郎官白马红袍,举城女子都为之倾倒嘛!
叶志风在门口给那些人发铜板,称为散福,还要指挥着他们拿完就走,别堵了路耽误吉时。
小多多磕到下巴满嘴鲜血直流,还挺严重的,一直哭闹着要娘亲,汤宛容无奈只能先去看看他,把叶箐箐独自丢在屋里。
不曾想就这么会儿功夫,就给了那些暗中窥视的人可趁之机……
一管特制的奇效迷烟悄悄探入窗角,毫无防备的叶箐箐就这么晕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曾秋梅和叶芙蓉不知怎么搅和在一起了,她在前门叫嚣找茬吸引了众多注意力,叶芙蓉则在何仲王的请来的人帮助下潜入叶箐箐的屋子。
为了争取时间不被人发现,叶芙蓉内里是套着喜服来的,虽然与叶箐箐的不一样,但是红艳艳的不仔细看哪会分出来。
何仲王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大汉扛起叶箐箐,叮嘱道:“记住,千万别吱声,只要不露马脚,拜过天地怎么也得承认你这个媳妇。”
他一早打听过了,以裴家在石安城里的身份,那位辈分最高是三叔婆定会现身主持婚礼,老婆子最是传统固执,拜了天地那就是上天安排给你的媳妇!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拿下红盖头之前务必吹灭灯烛,到时候黑灯瞎火生米煮成熟饭,才是真的万无一失。
叶芙蓉不住点头,紧张的揪着手指,“表舅,芙蓉若能成事,必然不会忘记你大恩!”
何仲王晒然一笑,道:“不成事也无碍,表舅带着你和你娘离开这里,咱们什么都不怕。你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表舅就行。”
一场偷梁换柱就这么进行了,叶芙蓉之所以下此决心,一方面是有何仲王相助,另一方面也有孤注一掷的意思。
那徐应龙好色成性,妻妾众多,想要哄得一个多情男子钟情于你,非得天仙下凡不可。叶芙蓉自认自己进去作妾,怕是熬不成正妻的,那么多女子共享一夫,不如搏一搏其他可能。
何仲王带着大汉从后门溜得飞快,没人发现异常,前边喜娘一叠声的叫嚷着吉时已到,闹腾的曾秋梅被周大娘给赶了出去。
“你这没脸没皮的,不是非高峰不嫁吗?怎么现在又来掺和箐姑娘的喜事,怎么?又瞧上少东家了!”周大娘一想起自己侄子因为她而远走他乡,就恨得牙痒痒。
曾秋梅冷笑一声:“叶箐箐也配做新娘子?谁娶了她就要倒大霉,哈哈哈!”她看着里头没有闹起来,估摸着芙蓉他们成功了,心里别提多痛快。
她不会走的,她要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进城,看着叶箐箐的未来相公跟其他女人拜堂成亲!
院里叶志风整理好衣裳,进去背起顶着红盖头的叶芙蓉,一路到门外,那里裴闰之早就候着了。
鲜衣怒马,锦带玉冠,他下马朝叶志风见过大舅子礼数,才在一片叫好声中掀起轿帘,让新娘子安然入轿。
喜娘全程好话不断,又喊了几句吉祥话,唢呐声起,刘品玉把撕好的花瓣交给裴家丫鬟,迎亲队伍启程往城里走去。
裴闰之打马走在前头,叶志风跟随身侧送亲,苏氏几人则要稍晚一点马车跟上,届时拜天地少不了她在场,马车总比步行队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