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汉一个劲长吁短叹,满满的无奈,赵氏对着苏氏又哭了一回,她看着儿子不开心,自己也心里难受。

这个儿媳妇领进门,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有恶婆婆欺压媳妇,自然也有不孝顺的人反欺压,曾秋梅行事偏激大胆,苏氏也怕赵氏性子软压不住她,只能一再安慰。

“怎么说也是个痴情姑娘,想必为了高峰,也会跟你们好好相处的。”

赵氏倒不怕曾秋梅耍脾气,她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本性并不坏。主要还是儿子的反应让人揪心,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不知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高峰全程没有怎么说话,他只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叶箐箐,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失意和失落。

叶箐箐带着他在院子里给玫瑰花丛浇水,几年时间过去了,这一丛花日益壮大,浇水也是个体力活,毕竟是没有水管的年头。

“看看我自己做的,”叶箐箐提起一个小水壶,笑道:“这东西叫花洒,水流细小分布均匀,浇花再合适不过了~怎么样,没见过我这么聪明的人吧!”

高峰瞥一眼她手上那类似莲蓬头的东西,低声道:“别说你是在逗我开心?”

“我是在逗你开心啊,”叶箐箐头也没抬,在花丛边上做个勤劳的小园丁。“赶紧你现在挺需要心灵鸡汤的。”

“哼!”高峰轻哼一声,却不说话。

叶箐箐洒完了一圈,才走回他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因为被一个姑娘强上了就愁眉苦脸这么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需要这么多天么?考虑下你娘亲的担忧吧!”

叶箐箐估计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在她看来,大男人就该豁达点,忍一时风平浪静,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她也听说了曾家以死相逼,曾秋梅这人实在是过分,并且走了一招烂棋。就算如愿嫁入周家,相公不疼你不爱你,公公婆婆埋怨你不待见你,满腔热血又能坚持多久?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高峰若是喜欢她早就心动了,何必如此抗拒?所以说曾秋梅也是个傻的,不过……有这种勇气追求爱情的人也不多。

“你真是……言语粗俗!”强上二字惹得高峰瞪了她好几眼,总算有了点平日生气。“我觉得,我、我应该没有对她做什么,你……”

“既来之,则安之。”叶箐箐打断了他的话,径自把水壶塞到他手上:“劳烦帮我再喷一遍好么,这个宝贝花洒就送给你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己提溜着裙子小跑着往门口去,刚学会走路的小多多就要自己滚出门啦,赶紧把他逮回来。

被留在原地的高峰愣愣的抱着水壶,一手摸上莲蓬头,垂下眼眸呐呐道:“你是不是不在意。”

可惜身旁无人作答,只有微风轻拂而过,带走院里玫瑰香气,和他的低语。

转眼又是中秋佳节,月如玉盘,满盛银辉,引得多少文人骚客,泼墨挥毫。

今年叶志风提议一家子进城过节,城里街道处处张灯结彩,舞狮舞龙踩高跷,正好给大人小孩凑凑热闹。

至于那些猜灯谜,诗画邀月之类的,是读书人的乐子,他们这些肚里没墨水的看看赛灯会就好。

叶箐箐跟小多多一人一串糖葫芦,站在凳子上围观赛灯会,他们来得晚些,前面早就人头济济、无处下脚了。每年举办一次,主办方来来去去就那几家,不出意外依然有泰然商行的身影。

“哎哎,诗画赏那边今年可真热闹,什么时候咱们石安城这么多读书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没发现那边姑娘居多嘛!”接话的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笑道:“听说少东家有意物色一位才女,全程参与诗画赏呢!”

叶箐箐耳尖的听见了少东家字眼,留神听去,那两人又说了起来:“物色才女是何意?莫不是终于想娶亲了?”

“可不是!及冠之年了呢,不小咯!”

叶箐箐突然想起,前几日来院里拉货的小伙计,交给她一个小小锦盒,说是少东家交待的,里头确实是她打的欠条。并且,今年是唯一一年没有邀请他们家进城赏灯的……

往年虽说大多推拒了,但中秋新春这一类节日,裴闰之都会弄一张请帖过来,原来这张请帖也不全然是礼节?果然是两清了么,虽然生意依旧,但是他不来了。

叶箐箐正若有所思,手臂突然被碰了碰,一旁的汤宛容悄悄凑过来问道:“少东家当真要娶亲啦?”

显然她也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叶箐箐朝她笑了笑,摇头道:“我不知道。”

既然觉得不准备发展下去,说好要两不相欠,就不要留意太多才好。叶箐箐如此告诉自己,随后指着前边说自己要去买一盏灯。

中秋节最不能缺的就是花灯了,只是大多样式看得多了,瞧着普通,叶箐箐心想得挑个新颖别致的才行。

一个个摊子看过去,终于见着一个不一样的,是一只雪白仙鹤!它的翅膀收拢着,寥寥数笔勾勒出羽毛,头顶一点红非常醒目。

“这个怎么卖?”

“这个我要了!”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叶箐箐扭头看去,竟然也有一个女子同时看中了。

摊位老板左右瞧瞧她们,笑呵呵的竖起食指道:“两位姑娘好眼光,这盏灯仅此一个,售价一两银子。”

一盏花灯卖一两银子,实在是贵了。

那小姑娘却毫不在意,娇笑道:“我先看中的,自然归我了,对吧裴公子?”

叶箐箐这才发现,姑娘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站着熟悉的月白色身影,正是裴闰之。

此时他也正看着她,缓缓走上前来,脸上是客套的笑意:“真是巧遇,箐姑娘一人赏花灯呢?”

他叫她箐姑娘……叶箐箐微微一愣,也扬起唇角,“原来是少东家,真巧。”

“你们认识啊?”小姑娘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打转。

叶箐箐朝她点点头,跟摊子老板道:“这盏灯就让与这位姑娘吧。”一两银子她也不想要。

“本来就是我的,何必你让。”小姑娘皱皱鼻子,裴闰之替她付了钱,高高兴兴的接过灯笼,笑靥如花。

她要去别处逛逛了,一蹦一跳走在前头,裴闰之向叶箐箐笑了笑:“失陪。”随即抬脚跟上。

叶箐箐目送二人离去,不得不说这感觉有些微妙,有些……折磨人。明明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不过是恢复初始的客套罢了……真的奇怪的感觉。

“姑娘,姑娘?”摊子老板叫了两声,等她回神了才道:“我们这还有其他灯笼啊,看看这个仙女祈愿,保证你今年红鸾星动……”

“多谢了。”叶箐箐不由摇头失笑,指着最常见的莲花水灯道:“买一盏这个吧。”

她托着莲花灯,缓缓朝河边走去。世人爱许愿,许愿池许愿树,最受欢迎的还是许愿灯。

每年的七夕中秋一类节日,都会有善男信女放花灯,要么让它飞升上天,要么让它顺水逐流。

许是曾经受现代教育,孔明灯容易引发山林火灾等等,叶箐箐更喜欢在河里放花灯。

河岸边行人不少,蜿蜒的河道缓缓送下一盏盏明灯,点缀得非常漂亮,叶箐箐先是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才放下自己的花灯。

前边不远有一对小鸳鸯在那私语,为避免打扰别人约会,叶箐箐往旁边走了走,她怎么也没能料到,在这种不算偏僻的地方,背后突然一个闷棍敲下来,瞬间晕了。

“嘿嘿嘿,总是抓到一个落单的了,还是个这么年轻的!”

“快背着她,赶紧离开这里。”

两个大汉鬼鬼祟祟的扛起晕倒的人,潜入阴影处消失在河岸边。

近些时日石安城的生面孔变多了,说是西南那边战乱,引得百姓走避他方。叶箐箐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如此不幸,果然说霉运来了怎么也挡不住。

大概是她体质好,晕了没多久就行了,那两个大汉人高马大,瞧着面目不像是石安城本土人士。然后被五花大绑的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抬上一艘五颜六色的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卖了。

“你们确定这人没问题吧?”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冷不防对上叶箐箐的眼睛,才发现人已经醒了。

叶箐箐只觉一阵蛋疼,这是一艘什么船哟,轻纱妙曼,脂粉香气充斥鼻翼间,明摆着的——这艘画舫是会行走的青楼啊!

果然,那大汉哈哈笑道:“小春香,你怕什么呢,反正过完中秋你们就要离开石安城了,到时候大海捞针,谁找得到你头上?”

“就是,而且谁都没看到我们行动,就安心吧,这次货色极好,多给点银子要紧。”另一个大汉催促道。

名叫小春香的老女人围着叶箐箐转了两圈,掂量几下才道:“虽说脸蛋很好,但是这年纪已经错过了调教的最好时机,只能给你们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