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红颜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任遥的虚影出现在蝶后的身前,她眼中仍然没有任何波动。
“时候已到,还望来南山妄死海。”飘然临空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时间让他老去,昔日容颜只是一个神话。任遥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小小一片空间却显得沉重而肃穆,就是这种感觉,柳红颜在心里想到,她每次见到任遥的时候,都觉得他对万事都不以为意,但是一言一行又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他。
蝶后听完了,只是一点头,然后木然地眨了下眼睛。当红瞳被眼睑覆盖时,任遥的那道虚影也凭空消失。
幻山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在风里蝶后由一位绝色妖丽的美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足足十米长的巨翼在并不能在树木丛生的林中展开,但是一阵红雾出现,谁也没有看清动作,蝶后就消失了。
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留下一只翩翩飞着的华圣蝶,他四处飞着,似乎找不到方向。
“走吧。”说话的是沈一笑,他似乎很疲惫。
“任务完成了?”
“嗯。”
柳红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她脑中的修仙小说里,只要有历练就一定要有所顿悟有所成长,她这一趟幻山之行怎么看都像是跑个腿送个信而已。既然如此,任遥又为什么要让沈一笑和自己两个人来?
她心里并不相信任遥会知道路上有屠北的埋伏,因为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让自己这个弱鸡来。
在他们这一问一答的时候,一直趴在柳红颜肩上哇哇大哭的夏蓉终于停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哭,柳红颜和沈一笑都像是瞎了一样,连问都不问一句,想想也是很心累的。
“张青死了。”这是夏蓉除了哭以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有着说不出来的沉重与悲伤。
柳红颜听到这个结局,其实并不觉得意外。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除非回头是岸,否则没几个是有善终的。有时候柳红颜觉得,夏蓉就像是冯小刚导演拍摄的电影《芳华》那个会唱歌的林丁丁,生得美丽,看着纯洁,但其实内心是向往梧桐树的彩凤凰,而张青,张青傻的时候就像是活雷锋刘峰,为了这样一段他想象力的爱情,把自己的人生全给搭进去。但柳红颜看电影的时候从没想过去责怪谁,因为没什么好责怪的。一个爱了,一个不爱,作为看客,叹一口气,流几滴泪,也就罢了。
现在她对夏蓉的感觉也是如此,既没多少好感,也没多少恶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玉简。”玉简原本一直被夏蓉攥着,因为握得太紧,玉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柳红颜看着这块玉简,忽然就明白了任遥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跟着沈一笑过来,原因就出在这玉简上。一纸请帖,即使是有神识,其实也并不足以请动华圣蝶蝶后,毕竟人家不是你手下,你说来就来那多掉价。真正让蝶后毫不犹豫就答应的东西,其实是这玉简。
华圣蝶族一定与南山有渊源,而这玉简就是信物,一样让蝶后甘心去南山的信物。
柳红颜也不客气,直接从夏蓉手里拿走了玉简。这玩意本来只是她借给张青悟道修炼用的,现在拿走也是情理之中。
“你就不问问他还说了什么吗?”许是柳红颜拿玉简的动作太过利落,又许是柳红颜对于张青之死似乎是毫不在意,夏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柳红颜听了夏蓉尖锐的声音,看了看她,她眼里闪着泪光,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为什么要问?”她反问了一句。
是啊,我为什么要问?她和张青交情未必多深,张青之死大半也是自愿,那么她,又有什么必要去多问呢?
夏蓉将将收住的泪花又在眼睛里泛起涟漪,两行清泪蓦然流下。
沉默让三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疲惫的沈一笑,伤情的夏蓉,以及脑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玩意的柳红颜。
……
良庸其实正在看着柳红颜,他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起先因为所追华圣蝶突然的异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让另外两个师弟在原地等着,他坐着玉鲲兽追了上去。
只是最后没追上华圣蝶,自己反而在幻山里迷了方向。为了不暴露自己,所以他在自己周身布了个小小的结界,嗯,用的当然不是他自己的灵力,而是他的法器。
不过,良庸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看见结伴上山的沈一笑与柳红颜,以及后面这一系列突然发生的事情。
……
张潸潸其实也在这里,也是用法器造出了个小结界,她其实一直跟在良庸的身后,看着他指挥众人去围捕华圣蝶,也看见他独自在幻山里寻寻觅觅,也许不凡觉得他变了,一百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了解命运。但是张潸潸却知道,她喜欢的人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玉不凡永远是当初的那个玉不凡,在他还没长大还是个黑小子的玉不凡。
有时候她也羡慕柳红颜羡慕夏蓉,羡慕一切和善水宫没有瓜葛的女子,如果她也和她们一样,那么就不会有情劫,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被所爱之人尘封在记忆里。
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总是傻的,从遇见开始,就想住进对方的心里,总想着再近一步就好。
这一点,连张潸潸,中清界第一美人,名震四海的天才女子张潸潸也不能免俗。在那个夜晚,当她看见月光下一个人住在听竹林的傻小子,就注定沦陷在那里再走不出来。
他们曾经很相爱啊,相爱到想要逃出去,那一回玉不凡足足策划了三个月,终于找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谁也没想到,即使他们出了幻山,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情劫是什么?情劫不是你爱我爱爱得你死我活天崩地裂,情劫是细水长流里不可控制的摩擦与争吵,那是极漫长的一年,除了刚逃出来的那一个月,所有的分歧终于酝酿成相互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