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离幻山还有一两天脚程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身墨袍，容貌妍丽，比美人还美；而那女子容貌只是中上，颧骨有些高，身形清瘦，深青色衣裙衬得她肤色苍白。

没错，那女子就是柳红颜，她还是抱着她的大铁剑，笨重的铁剑让她看起来更清瘦了。

“你先走，去找蝶后。”就在柳红颜以为沈一笑那一脸淡淡的样子说明他成竹在胸的时候，沈一笑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听他这样说，柳红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即使是天赋异禀的沈一笑，也打不过那一位暗中跟踪他们的人，这一回真的是把此次的出行想得太简单了。

“好。”她也不废话，手伸出来接过那一纸请帖，放在怀中妥帖安放。面对后有豺狼的情况，柳红颜的原则都是该走就走，绝对不去唧唧歪歪搞什么推让或者惜别，因为反派都是因为话太多才死的。（嗯，其实就你那渣渣水平，顶多就一炮灰）

她又抱好自己的铁剑，深深看了一眼沈一笑。虽然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是一个累赘，但是人家能这么大公无私地让自己先走，还是应该感谢的。

“你多撑一会。”说完，她往前走去，并不回头。幻山的轮廓被白雾遮着，还是朦朦胧胧的，从远处看着，就像是一个谜，让人想去探索谜底的谜。但她的脚步却并不轻松，心情也越发沉重，柳红颜不喜欢这样欠着别人的感觉。

而在她身后背对着她的沈一笑，心里其实想回头看她一眼，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因为他的身前还有隐在树后的敌人，因为他心里对打败他没有一点胜算，所以他不能有一点点松懈，任何的懈怠都可能带来他自己的死亡。而他还不能死，沈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师傅用十年寿命才推演出仇人就在中清界里，他怎么能死，还是为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

就这一次，就当是报答在妄死海里的恩情，沈一笑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用藏了。”他对着一棵树这么说道，这一片的树都不高，但都很粗壮，如果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藏在树后还真不容易被发现。但是沈一笑却很确定，就在那棵树的后面，藏着一个陌生人，他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气。

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那棵树后面也没有走出来什么人。

沈一笑抿着嘴，左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不耐烦。他拔出了自己手中的鹤唳剑，剑身出鞘的时候，一声凄厉的鹤鸣也随之响起。他右手持剑似乎只是轻轻朝前一挥，空气里凭空就吹起一阵疾风，化为一道风刃劈向那棵树。

就在风刃快要劈到矮树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忽然闪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戒尺，目光犀利，眼神不善地看向沈一笑。

“鹤唳剑。”他声音沙哑，就好像很久都没开口说话的人。如果柳红颜在这的话，她一定会惊呼，屠北！

没错，一直暗中跟踪沈一笑与柳红颜的就是屠北，尚武楼戒堂剩下的两个弟子之一的屠北！而现在，他眼中的怨毒较之上一回遇见柳红颜的时候更甚，因为他看见了鹤唳剑。

鹤唳剑的主人，就是杀了尚武楼戒堂上下六十四名弟子的北秋，屠北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剑出鞘时会有戾鸣，饮血时也会有戾鸣，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怪物。仇恨的火焰已经在屠北的心中燃起，他的目光开始失焦，眼白也变为墨色，一双眼睛这么看着倒像是两个不断出着黑气的小洞。

沈一笑还是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用的是哪一套功法，但是他很清楚，对面这个看起来快要失去心智的人一定是在准备。而沈一笑是出身世家的，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会去做偷袭这样的事情。

屠北的准备并没有花多长的时间，没过多久他就举起手中的戒尺向沈一笑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一笑一个闪身就退避到一旁，但是屠北比他反应地还要快，之间他身形一个扭转面目狰狞的看着沈一笑，高高举起的戒尺重重朝下劈去，这一招看起来容易躲避，只要再一闪身就行，但是屠北出招的速度实在太快，沈一笑这时再要回转已然来不及，所以只能持剑向屠北刺去。

屠北看见沈一笑这一反应，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临时蓄力，出手不稳，这样的剑招是不会有剑势的。

而在下一瞬，他的眼睛忽然变大，脸上露出很惊诧的神情，而在向他腰腹看去，一把利剑的剑尖几乎已经要碰到他的衣服。不过，屠北毕竟屠北，他比沈一笑可不止多修炼了几百年，所以虽然惊诧，但是他很快退到安全距离以外。

而沈一笑脸上的神情更沉重了，他身形向前，不过不是为了接着出招，而是收回被他扔出去的利剑。不错，他这一回是直接将剑扔出去，因为他相信鹤唳剑即使没有剑势也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只是现在连这招都被屠北避过，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做？沈一笑不知道，但是即使这样，他收回了剑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

“北秋从不会松开剑。”对方脸上的嘲讽之意愈浓。他固然是被沈一笑出其不意的一招惊到，但是他对沈一笑的评价却也直线下降，身为剑者却松开剑，这样的对手，在屠北心中不值得被敬重。

沈一笑本来脸上只是淡淡，但是他忽然眉头一皱，这附近有人！屠北看着沈一笑皱起的眉头，只当是他恼了，抑或是羞愧。

既然对手已心神不稳，屠北也不顾忌什么了，再一次平举右手上的戒尺，极速向沈一笑袭来。沈一笑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即使当屠北几乎要到他的身前，他也不知道要闪避一二，反而是看着手中的鹤唳剑。

屠北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他已经能感觉自己戒尺的破空之声，能看见大仇得报一二的狂喜，能看见师兄弟们的遗魂有所安慰……处在危机之中的沈一笑，在这一刻终于有所动作，只不过他却不是挥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