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纸请帖(1/1)

话说,中清界里这几百年里异军突起一个宗派,名字叫一笑门。开山立宗的是一位青年,长得好看不说,实力还异常强悍。最最关键的是,这位门主至今还没有道侣,所以可有不少世家的女孩儿心里对他怀着爱慕之心。

不过此时,这一位香饽饽现在却对着一张红纸请帖发呆,他已经呆了有数十天,却仿佛还是很不相信。

喜帖上只有寥寥数字,讲的很是简单,大意如下:沈一笑阁下,我最近可是要大婚了,你收拾收拾点宝贝,都送给我当新婚贺礼吧。喜帖上落款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柳红颜。

虽然平常都是不苟言笑,不过他看这落款时,眼底深处是都能溢出来的温柔。可是那缠丝绕履的温柔,又在这红纸请帖里消散,变成久久不说话的沉默。

听说,在中清界里,这几天已经为这消息炸开了。谁也没想到,一直是抱着剑独来独往的红颜长老,会突然就嫁给一个无名小子。还听说,红颜长老一个人杀上了上仙界,从九天境里寻来仙草,就为了给这小子续命。

一时之间,中清界里的女孩儿们,心里又开始了新的一波风潮,个个都闹着要学习柳红颜,现在练好了仙法以后好去宠未来自己的小郎君。当然对于这事,那些好男儿们也是心有不甘,发愤图强,就为了以后自己夫权能不动摇。

不管柳红颜要大婚这事,给了修真界多大的冲击,却没有一个人会比沈一笑更意外。柳红颜也曾经为他从九天境取过仙草,只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却是彻底的分道扬镳。

那时他心意已经十分松动,可是柳红颜却说:

“一笑真君,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柳红颜并不欠谁,自然也不会欠你什么。”

说完,她转身御剑飞走了。中清界有那么多修真者,却只有她一个,不去收伏一只妖兽当坐骑,而是自创了一门御剑的法术,整日踩在她那大铁剑上飞来飞去。

在她还没创出御剑术,他们的关系也还没那么僵持的时候,他曾经要送给她一只赤焰鸟,那鸟儿一身赤色的羽毛,远远望去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可是对这极为罕见又漂亮的坐骑,她却只是看了看,摇摇头笑着说:

“我以后会创出一套法术,只管踩着我这大铁剑,就能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御物而行虽然难,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至少要有一个前提,必须这物得有器灵。她的那把剑,呆呆木木的,显然只是个死物。所以尽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听的人也不只他一个,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但当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乘着一把剑,摇摇晃晃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着实惊艳了一把。

沈一笑想到这里,笑了一下,柳红颜可不就是这么一个女子吗:做事无常法,行踪无定局。所以,当中清界的名家们都是靠功法靠实力扬名立万的时候,只有她柳红颜,才有资格被叫做,传奇。

就在沈一笑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传进了内室。

“师尊,红颜长老的大弟子来了。”

沈一笑听到这话,从内室中退了出来,他的弟子明觉正垂手恭敬站在那里。

明觉看见自家的师尊又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心里仍然不自觉生出几分崇拜。天底下没有几个能像他师尊这样,能在短短几百年里就开山立宗的,就连第一门派“究极门”的掌教真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奇才后生。

可明觉一想到今天的来客,又在心里感叹到,只是师尊无论如何完美,还是有一样不算圆满。那就是,为什么这样优秀的男子,不能与那样优秀的女子共度此生呢?

沈一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柳红颜了,而他的坐骑玉鲲兽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今天他飞得格外得快,往常需要一刻钟才能从忘川台飞到主峰的会客厅,今日它只用了半刻就到了。

“一笑师伯。”一位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花衫青年起身,拱手拜到。

“一来,你师尊可是有什么事吩咐你?”沈一笑远远看见花衫,早就确定来人是柳红颜的大徒弟——“一来”。她这人真是太任性随意,别人家弟子的名号都是有些寓意的,唯独她,收的徒弟不是叫“一来”“二去”,就是叫“三心”“四意”。

“我师傅她倒是没吩咐什么,只是最近她老人家跟着新郎官一起,双双玩起了失踪。”花衫青年虽然喊柳红颜师傅,可语气里却能听出三分头疼七分调侃之意。

沈一笑一听这话,古井无波的眼底,也泛起了一丝异色。

“她这是受欺负了吗?”

花衫青年一听这话,却笑了起来,解释着说道:“我师傅可不是受欺负的人,可怜的是新郎官,病才刚养好,又要陪着我师傅四处瞎转。”

“你觉得新郎官怎么样?”沈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问道。柳红颜的徒弟和她是一个性子的,你要是跟她弯弯绕绕,她就会装傻犯痴,所以不妨你就直接问她,她也不会有什么心思,愿意答就和你说,不愿意答笑笑也就完了。

花衫青年听到这话也不奇怪,他和师傅认识得最早,那时候一笑真君还没和师傅闹掰。虽然师傅不知道一笑真君对她老人家的那点小心思,但他也是男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真君那又爱又恨的纠结。那时他原本还以为,师傅最后肯定是会被这个闷骚的真君降服,但是世事如转轮,谁能想到最后他最后会把自己手里好好一副牌,玩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人看起来是真弱弱的,但是师傅喜欢他喜欢的厉害,”花衫青年觉得刀子好像补得还不够,又接着说道,“就和外面传的是一模一样,为了他,师傅单枪匹马杀上了九天境不死山,斩了多少妖兽,才取回来不死草,散尽大半生修为炼丹,终于让他一个病秧子,一举成了绝世强者。”

花衫青年这么说着,还注意着沈一笑的脸色,看着他一步步沉下去的样子,心里有一些暗爽。

他师傅柳红颜这辈子交过不少好友,对谁都算是真心实意,可唯独这个一笑真君,在三百年前公然宣布,说他要与柳红颜恩断义绝。这样也就算了,那时他丝毫不顾往日情谊,还阴了他师傅一把。

“他对柳红颜怎样?”沈一笑接着问道,他总是不肯相信,柳红颜这种独来独往的性子,会为了一个男人,就变成这样。这几百年里,也有过不少有才有貌有家世的修真者对柳红颜起过心思,结果却摆在那,她的好友是越来越多了,却也没见谁她对谁动过情。

花衫青年笑着回答说:“我见小师傅那么久,他只发过一回脾气,就因为那回师傅偷偷杀上九天境。可即使是在发脾气,他也只是瞪个眼睛拧下眉,然后看着师傅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很是无可奈何,只说以后看严实了也就算了。”

如何看一个人是否是真的深情,在甜蜜时时看不出来的,因为哪一对恋人没有你浓吾浓的时候呢。可是,在他动气时若还能护着你,那么,他大抵真的是爱惨了你。

沈一笑听到花衫青年这么说,又听见他称呼那新郎官叫作小师傅,心里有了几分苦涩。

这个一来真君,在修真界那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也是出了名的眼界甚高。能被他叫一声小师傅,想来那个新郎官也真是有几分本事。

“他两个是留下一封信就逍遥四海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只好来帮他们通知师傅的这些好友,婚宴也不需去了。唉,开始信发的宽泛,这回连我一向闭关不理世事的十三师弟也不得不出关,御剑出关来帮忙。”花衫青年这么感叹着,脸上却不见任何的不满。他师傅是个什么德性,这些年这些弟子早就摸透了。

沈一笑一听信发的宽泛,有些疑惑。他认识的那个柳红颜,除了后来时常是一身大红衣袍御剑而行有些张扬,内里却并不喜欢招摇,要不她靠着惊人的毅力从南山脉杀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名扬天下了。

“真君,这事儿我已经说了,婚宴这回是没了,还请您看在师傅的面子上,多担待担待。”花衫青年拱手又是一拜,这么说着,就打算退下了。毕竟,当初红颜长老一抽风,就给她三界里所有的好友人手写了一张请帖,他们师兄弟才十几人,任务十分艰巨啊。

不过,最惨的倒不是要跑十几家的他,而是一心向道的十三师弟,因为他最厉害,就被委派杀上上仙界,告诉住在第三重天的“无情仙人”这事。不说杀上去有多难,只说这无情仙人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想一想这,酸酸腿脚倒真不算什么了。

“不知新郎官他如何称呼?”沈一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柳惊鸿,翩若惊鸿的惊鸿。”花衫青年说完这话,便默默退下。

沈一笑却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想起那年他刚入师门,师尊本来满意的神情忽然就是一变。

“你叫什么?”

他还没回答,台下却响起一道女声:

“我叫柳红颜,红颜枯骨的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