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一
闯军下宁武,山西总兵官周遇吉战死。
城中百姓尽遭屠戮。
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
东宫之中。
朱慈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后有些懵逼。
昨天晚上通读完了[明朝那些事儿]后,便昏昏欲睡。
醒来后,这里显然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卧室。
朱慈头有些疼,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涌现。
不大一会儿。
朱慈终于从记忆中愕然的意识到……他竟然有幸成为众多穿越者的一员。
并且是身份尊崇,竟然是大明的太子!
哪位太子?
短命的末代太子朱慈烺。
朱慈的头更疼了。
早知道会这样,昨天晚上就不应该看完那破书,如果看到弘治那段就弃书穿过去,现在岂不是美滋滋。
现在……虽然成为幸运的穿越客,朱慈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三了,还有十五天。
十五天后,他的便宜老爹就要吊在煤山上,至于朱慈呢?虽然没被李自成干掉,但却被软禁起来,等到清军入城,朱慈也只能为自己点一首凉凉。
这吊日子没法过了。
……
常在论坛中潜水的朱慈知道,对于现在的大明,最好的选择便是南迁,暂避李自成的锋芒。
现实却是,崇祯不会去南都的,连带着朱慈也会被兵部给事中光时亨提出的肃宗典故按死在京城里。
好不容易穿越了,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现在这种局面,太子的身份反而会让他死的理直气壮。
跑……想活命唯有马不停蹄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干就干,这是朱慈的风格,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准备逃跑。
问题是,虽然朱慈在大明的末代宫廷,皇宫的戒备依然不能小觑,他这么一个敏感的身份,即使跑的出皇城,也跑不出京城。
怎么办呢,朱慈找到自己的心腹小太监胡丰主,问他借一身太监装,想蒙混过去。
起初胡丰主是拒绝的,太子身份尊崇,穿太监的衣服岂不是很掉价。“殿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丰主啊。”朱慈看着颤颤巍巍的小太监,语重心长的道。“前些天嘉定伯告诉孤,大明皇气过盛,盛极而衰,以至贼匪猖獗,孤弃玄衣而不着,皆是为了抑皇气,保黎民啊。”
朱慈闭着眼睛信口忽悠。
其实朱慈的瞎咧咧,胡丰主听的并不是很明白,但说到一件衣服就能上升的国家社稷上,胡丰主也不敢怠慢。
不大一会儿,太监的衣服就摆在了朱慈面前。
“顺便把腰牌也拿给我带几天……当然……也是为了抑皇气。这件事情只有你和孤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就不灵了,懂不没懂?”
胡丰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要为了皇爷和殿下,奴婢虽肝脑涂地而不惧!”
“很好很好,忠心可表。”
条件具备,只差开溜。
东宫都是朱慈的老熟人,烧成灰,都能把朱慈认出来……逃跑的路线选择绕过慈宁宫,从御酒坊外的西华门出。
大难将至,皇宫内鲜有笑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愁色,朱慈朝西华门去的一路上遇见好多宫人,不过他们神情颓废,就连向朱慈的问安也有心无力。
对此朱慈也只有无声叹息。
这便是大明朝的命运。
在御酒坊外的小树林,眼瞅着没人,朱慈钻了进去,换上太监的衣服,挂上胡丰主的腰牌朱慈轻易的从西华门的门禁那里走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套出逃方案完全可行。
但现在朱慈必须回去了……盘缠没带。
换回太子的玄衣后,寻思着跑出了城怎么办?是当咸鱼呢,还是当咸鱼呢。
正想着,在慈宁宫外遇到两个熟人,坤兴公主牵着昭仁公主的小手朝朱慈走来。
“皇兄,给你,桂花糕器,皇伯母给的。”昭仁公主不过六岁的丫头,懵懂无知,家国的困境并没有扼杀她的天真。
无邪的笑容,仿佛皇城中唯一盛开的花团。
无论是坤兴还是昭仁,那都是朱慈烺的亲妹妹,虽然朱慈已经不是以前的朱慈烺了,但他继承了朱慈烺的记忆,体内也有有着朱慈烺的灵魂。
而当想起十五天后,昭仁被崇祯挥剑砍死,坤兴则被断去一臂。
那内心突兀的绞痛起来。
真的要弃他们而去……苟活余生么?这样我的良心能安么?
“皇兄你怎么了?”坤兴见朱慈面有难色,关心的问道。
朱慈苦笑的摇了摇头,将昭仁抱了起来,咬了一小口昭仁塞到嘴边的桂花糕,香甜可口。
昭仁开心的直笑,把朱慈咬过的糕点放回嘴里。
“母后命我们去给皇伯母问安。”坤兴公主说出她们来此的目的。
坤兴公主只比朱慈小一岁,十四岁的年纪,却也懂得很多了,家国沦丧,俊俏的小脸上,挥之不去的泥泞。
朱慈身为太子,早已和母后还有其他弟弟妹妹们分居两地。
但血脉永远不会因为距离而断绝。
周皇后无论有多高的地位,那都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朝廷财政困难,内帘开支越发不济,周皇后为表率,亲自带着宫女在坤宁宫内从事女红,贴补皇家用度。
织布,裁衣,不知耗费了周皇后多少的精力,曾经被称为大明最美皇后的她,真正可称的上“大明最美皇后”的称呼了。
“母亲。”朱慈神色暗淡,呢喃着这个词汇,听到周皇后的名字后便止步不前。
虽然他是穿越客,但……这体内的血脉无时不刻不在告诉他……他有父皇,有母后,有兄弟姐妹。
那是找再多借口也无法割舍的亲情。
朱慈在问自己,真的要舍弃她们而去么?
朱慈烺和坤兴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他们以前无话不谈,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当闯军兵临城下,即将彻底颠覆大明之时,所有的闲聊话都压抑在沉默中。
“皇兄……听说贼人快打到京城了。”坤兴公主叹息道。
最大的痛苦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在面对痛苦时却无力阻止。
坤兴只是个女孩子,天下之势,只能随波逐流,她无力改变这一切,她能做的只有全盘接受命运的安排,或者死。
朱慈烺不知该如何回答,告诉她实情?告诉她你会被砍掉手臂,然后成为满清的傀儡?
朱慈做不到。
“哼哼,贼人若敢打过来,让父皇打他们的屁股就好了。”昭仁挥舞着小拳头,她不解哥哥姐姐们这样的不开心,在她的眼里,父皇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只要有父皇在,什么样的坏人都能被拉来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