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下班,邵泽平依旧要与林轻语重复下列对白。
“轻语,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走。”
“你男朋友没来呢。”
“万一来了呢?让他看见多不好。”
“那你晚饭吃什么?”
“要你管,有什么吃什么。”
“要不咱俩一块儿吧。”
“谁跟你一块儿,我还有叨叨呢。”
一般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从小白楼到了医院门口。然后林轻语往左,邵泽平往右。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邵泽平却并没有直接走。
他看到医院对面停了辆车。
车本身并不起眼,但车里却似乎有人一直在看他。
别说他是心理学专家,就是普通人,若一直被人注视,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邵泽平觉得一种被窥探感,这让他很不爽,仗着自己身高马大,肌肉强壮,立刻狠狠地窥探回去。
然而,车内的男人并没有像邵泽平预想的那样缩回身子,反而还朝他招招手。
邵泽平火了。
他立刻脱下林轻语规定他穿的风衣外套,露出紧裹着肌肉的短袖T恤,冲到马路对面,恶声恶气说:“你们到底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样看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再不向我道歉,我就……”
他刚想扬起拳头吓唬人,突然车上走下来两个黑衣人,也不知拗了他哪一处关节,他那能空手劈断木板的力气突然就没了,两条手臂软绵绵挂下来。
邵泽平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大喊。
其中一个对他笑了笑说:“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先生想见见你。”
邵泽平抬腿欲踢,那人却似乎早有防备,微微往后一让,随后竟腾空而起,在邵泽平的后腰上轻轻一踢。
只见他起身飘逸,落地漂亮,力度、位置都拿捏得分毫不差,绝对是只有在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
而所有动作前后不过一秒时间,周边的行人甚至还没发现,犹自急急赶路。
邵泽平下巴都快掉了,晓得自己今天遇上高人了,别说一身肌肉,牛肉都没用!他吓得背上一身冷汗,二话不说,赶紧乖乖上车。
倒还好,上了车,那几人并未捆绑他,也没有用黑布蒙上他的眼睛。邵泽平忐忑地问了几次,你们先生是谁。但黑衣人都未回答,只说很快就到了,是谁一会儿便知。
车子开到一家环境清幽的茶室,邵泽平跟着几个黑衣人上楼。整个茶室很安静,似乎都没有人,不知是不是已全部被人包了下来。
黑衣人将邵泽平带到最里的一间,轻声说道:“先生,邵博士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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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是一个清隽颀长的背影,听到邵泽平进来,缓缓回过身。
“邢先生?”邵泽平微微惊讶。
“请坐。”邢天航淡淡笑了笑,“希望阿德没有冒犯到你。我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但又不方便让小语知道,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
房间装修现代而充满禅意。原木色的和式移门被全部打开,通透的落地窗将阳光引了进来,洒在铺了藤席的地上。
左右两边的墙上,一边是一副巨型山水画,荷塘月色、鱼戏莲叶占了整墙,另一边则是与移门同色的实木置物架,上面点缀了几只造型古朴的陶艺瓦罐。
邢天航坐在临窗的桌子后面,为邵泽平沏了一壶茶。
也许是房间布置得偏古风,令邵泽平产生错觉,仿佛置身古代某个相国府邸,翩翩公子斗诗饮茶。又好像一诺千金江湖侠客,单刀赴会豪气云天。
邢天航似乎懂点茶艺,动作规范而一丝不苟。他本就斯文,衬衣袖口往上略翻了两卷,露出半截手臂,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摆弄着精致的白瓷盖碗,简直赏心悦目。
邵泽平学历虽高,但向来尚武,只有强大的力量,能瞬间叫他肾上腺素猛飙的,才会让他心悦诚服。
不晓得是因为阿德给了一个下马威,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心虚,面前这个温儒文雅的邢天航,却只叫邵泽平心如撞鼓,就连他雍容沉稳,宛如抚琴的动作里也似蕴含着一丝杀气。
房间里很安静,邵泽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邵博士,我们见过。”邢天航缓缓说道。
“是,你上次来接过轻语。”
“我说的是更早。”邢天航直视着他,“三年前。”
邵泽平脸色一僵。
“三年前我带小语来求医,那时候邵博士还不在这家医院,开了家私人诊所。”邢天航说。
“呃,对,我想起来了。”
邵泽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语一直觉得自己有个神秘男友嘛,呵呵……她后来症状缓解了吗?还总说那个人的事了吗?”
他干干地笑了两声,却只换来邢天航无动于衷的注视,不禁更加尴尬。
“邵博士是心理学方面的大家,我想请教一个问题。”邢天航开门见山说道,“我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做到改变人的意志,比如爱上某个人?”
邢天航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语声也不高,但就在他对着邵泽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却让邵泽平感到不寒而栗。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因为害怕而汗毛倒竖。
“催眠可以吗?”邢天航继续注视着对方,“之前我查阅了一些资料,然后在一个专业网站上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篇打印好的论文放在邵泽平面前,“论文发表于三年前,DoctorSiu,这个就是你吧?文中说用药物结合催眠技术,可以控制人类意识长达三年的这个想法,也是你提出的吧?”
一滴汗挂在邵泽平极短的板寸头发上,映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发出亮晶晶的光。
摇晃,坠下。
邵泽平只觉得房间里冷气似乎失灵,不断有汗从额头上流下来,很快便有水渍打湿那份论文。
“这个,是我写的,但只是……只是推测,并无依据。”邵泽平嗫嚅说,嗓子发干,喉咙发痛。
邢天航冷笑,翻到后一页,指着最后那一段说:“那么此处呢,你说已有一名二十二岁亚洲籍男子接受了此项实验,这人又是谁,出于本人自愿么?”
“是我错,是我错!”邵泽平痛苦闭目,终于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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