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流逝,最令人煎熬。
天都山上乱得不可开交,不分白天黑夜,不断有乱魔宗弟子急匆匆进出,面色紧绷。
“禀报刘宗主,未寻到!”
“已寻遍整个地域,未寻到!”
天都山大殿内零星几个人,也只有刘林、问姬以及硬着头皮前来探听消息的怀随安,听着一个个弟子来报,几人越来越难看,心渐渐沉到湖底。
刘林沉声道:“宗主他们如何?”
一弟子禀报道:“宗主与黄昏子还有白衣仙子一路已寻到彷徨城,目前仍然一无所获。”
刘林和问姬神情变了又变,怀随安更是面如土色。
问姬苦涩道:“小夫人去尾峰摘玉树月光,没想到就那么瞬间被对方趁虚卷走,也怪我,要是之前我阻止她去就好了。”
刘林沉重道:“只能说我等严重低估了通神境高层次人物,对方实力骇人,来去无踪,前些天布置的防备完全防不住。”
大殿内响起一道慌了神的颤音:“宗主夫人……会怎样……”
十数年来那位宗主杀人无数,定然有恩怨牵涉众多正、魔、散,此次卷走宗主夫人明显为针对,若真落于一残忍嗜杀之人手里,宗主夫人会遭什么报复!
寻找宗主夫人,一众心底悸动,只希望寄于冷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彷徨城。
彷徨客栈,冷幽吩咐手下通知黄昏古夕等回来。
不必找了。
冷幽曾穿行于大街小巷,只是当感知到一切气机都无任何异常后,便知要么对方刻意隐蔽得让人完全无法察觉,要么早已不在城内。
不一会儿,黄昏古夕从客栈窗口飞进来直道:“城区太大,完全没办法!”
白衣出现在客栈楼梯口,对两人摇了摇头走过来。
黄昏古夕乍见冷幽脸色淡定,不由道:“你倒镇定,不怕她出事?”
冷幽淡淡道:“自不希望。”
不等三人作主意,客栈的掌柜却向着三人行来,恭敬道:“两位就是黄昏子以及冷宗主吧。”
“有事?”
黄昏古夕淡淡瞥了一眼,立时吓了掌柜一跳,“没事没事!”
当年彷徨城神兵大战犹在眼前,后又都山百宗血洗天都山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以及后来的正道入荒诛魔,身为一大客栈掌柜哪能不知眼前人恐怖,恭敬递上一封书信道:“有位高人托我将这信封交给冷宗主。”
“谁?”冷幽淡道。
“不知道,是位黑色宽袍高人。”
黄昏古夕与白衣神情霎时冷下来,预感到事有不妙。
冷幽接过信封拆开,目光粗略扫了一下,脸色不变略作思忖。
黄昏古夕接过信纸,不由冷笑:“叹心咒之毒恶,故录之、以作天鉴,勿令来者妄复歧路,吁……呵,原来是窥人修行,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信纸上只字未提紫舞之事,可分明让冷幽留下一份心咒修行诀要。
白衣凛然道:“冷幽能肯定是那位么?”
事关重大,又完全出乎人想象,不得不慎重考虑,一步错,步步错。
冷幽已无须考虑,微微点头。
前后种种,总感觉透着莫大蹊跷,包括太虚殿动怒、甚至前一阵亲至寂灭天取回剑胎上古奇物,所有一切不可解释举动,只为心咒故。
或说为清霄真人所寻求,亦或说陷入魔怔,为此欲狂。
“其人竟至如斯……”
白衣目光沉着,略微郑重开口:“如今紫舞还在其手里,那冷幽该怎么办?”
边上彷徨客栈掌柜满头大汗,想走也不是想留也不是,冷幽未立即回答白衣,而是看了掌柜一眼,沉吟道:“云游子还在客栈罢?”
“云游大仙啊?在、他在!”掌柜忙不迭地回答。
冷幽道:“劳烦掌柜请他过来一趟。”
“好!”客栈掌柜爽快应下,转身暗呼一口气,如释重负,随即快步离开。
黄昏古夕疑惑:“你要作甚?”
“即日北行。”
“北去?!”
两人愕然,白衣略皱了皱眉,忧虑道:“紫舞怎么办?依书信来看,那位万不让你出现,你若现身一旦真个揭开其身份,紫舞必遭劫。则北行……不是将紫舞往绝路逼么?”
冷幽平静道:“他欲要心咒修行之法我自会给他,不过心咒只是其一,要带走紫舞则又是另一回事。”
“难道不是以心咒换人?”黄昏古夕愕然。
“怎么会够。”
冷幽淡然道:“曾经可让我坠崖,如今亦能借着紫舞让我自废修为,至于最后还会不会放了紫舞,谁也不知。”
以紫舞为媒,自废修为。
劝返魔头,本居正道之大义,若真是玉鼎,冷幽不难猜测其心思,索要心咒是其一,之后拿紫舞作自毁的交换才最致命。
黄昏古夕与白衣脸色急变,无比凝重。
“真是低估了其人手段。”黄昏古夕忽然冷笑,其意不言而喻。
冷幽面对的,早已不是光明磊落坦荡之辈,老练、行事独断、滴水不漏,这等存在一旦不计后果动作起来,更恐怖更让人忌惮。
白衣目光复杂道:“去了会逼得那位加害紫舞,不去冷幽又只能坐以待毙,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云游子怡怡然端正行来,只不过乍见几人,立刻眼睛长在顶上转身欲离开。
冷幽淡道:“周围无人。”
云游子身形一顿,硬生生转过来,笑眯眯道:“啊,原来是冷魔头和黄昏大魔头啊,嗯?白衣仙子也回山了,呵呵。”
四周没修士关注,云游子总算安心下来,诧异道:“听天都山那笨脑袋徒弟来信说小妮子被人劫走了,现在还没找到?”
“找你来正是为此事。”
云游子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罢手,连“本仙”也不自称了,“不不不!老头我一又老了二又没本事,帮不上什么忙!”
笑话,对方可听说是差点一掌抹平天都山的恐怖存在!
“自然不是找你联手对抗谁。”
冷幽缓道:“你可联系天上?”
“你想干什么?”云游子一脸愕然。
……
返回途中,云游子嘴唇止不住一阵哆嗦,仍未从震撼中反应过来,最后哆嗦着嘴长叹:
“这什么世道啊!”
长街上,冷幽三人同行往北,众修士纷纷侧目,神情凛然。
“冷幽你这样做不是为紫舞,或是想有个了结。”白衣目露迟疑,随即有些叹意道:“都不知冷幽你是否真在乎她。”
黄昏古夕嗤笑:“早知他无情,问他在乎小美人还不如问问他可在乎白衣你啊。”
“是么?”白衣自然开口。
“这自是在乎紫舞。来而不往非礼,他既然扯到紫舞,我亦能提前将整个离恨天扯进来。”冷幽想也不想便开口,随后略作沉吟,道:
“别太担心,我想她不会有事。”
走在中间的黄昏古夕淡笑摇头:“只望真不会,不过要真是有半点闪失,倒要看看你可会连肠子都悔青了?”
白衣略侧头看向冷幽。
冷幽无话,脸色淡然,平淡的淡,已没多少变化。
黄昏古夕悠然开口:“白衣不用看了。”
白衣略点点头,重新将目光转向前方。
望北方,古道漫漫,十万荒山苍凉,冷幽三人一路北行,如今紫舞失踪,冷幽等人如何不着急,只是万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