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拦曾同舆的正是千面狐,曾同舆双目如电,盯着千面狐冷冷道:“夫人相助外人,与在下作对,不知是何居心?”千面狐笑道:“龙王何必生气,我只不过不能眼睁睁瞧着线索毁在龙王掌下,才出手阻拦,怎能算得上相助外人?”
说到此处,一只绿色物事飞了过来,千面狐伸手接过,从那物事中取了一只纸团出来。陆小远细看那物,竟是一只竹蜻蜓,惟妙惟肖,比真正蜻蜓也差不了多少,却不知何人所造,竟能让这死物飞来飞去传递消息。
千面狐展开纸团看了片刻,向曾同舆笑道:“你瞧,神机公公说了,倘若这次教主让他出马,一定早早取回血灵珠,他料定你是斗不过苏先生了,问咱们有几人活着回来?”
曾同舆本已心烦不已,千面狐这句话恰似火上浇油,也顾不得文雅,张口骂道:“这老不死的乌龟蛋送信就是为嘲讽我来的?”
千面狐再往下读,道:“神机公公还说了,教主有命,无论结果如何,要咱们速速返回虎牙峰。”
曾同舆长叹一声:“天数使然,安得躲避。”嗜血教主对违反教令或办事不力的长老、堂主、坛主行刑时,往往让教众在旁观看,以期杀一儆百之效,让其他教众不敢稍起异心。以往曾同舆作为旁观者,瞧着天刑台上种种匪夷所思的刑罚加到人身,尚且心惊肉跳,只想闭目塞耳,眼不见心不烦。想到这次天刑台上的人便是自己,额角不自觉渗出几滴冷汗。
千面狐见他沉默不语,道:“龙王已知消息,我就要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开。
曾同舆纵到她身前,左臂拦住千面狐去路,怒道:“夫人何往?为何不与吾等同归?”
千面狐咯咯一笑,伸手将曾同舆左臂拍落,嫣然道:“龙王,咱们同列四上尊,又都是最新被教主拔擢上来的,你如何命令得了我?倘若是神机公公或是大将军说话,他们是老资格,我当然得听,至于你么,呵呵....”此刻她说话尖酸刻薄,言语间却仍是一团和气。
曾同舆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重重“哼”了一声,向桓温喝道:“咱们走!”桓温押着陆小远向前赶路。
一路上陆小远尝试逃跑几次,每次均以失败告终,后来发现跟着二人餐餐珍馐,夜夜华室,反倒不用像以前那样忍冻挨饥,虽然做了阶下囚,却也自得其乐,优哉游哉。
期间逢着歇宿、休息之际,二人少不得向陆小远套问、威逼,陆小远便跟他们胡搅蛮缠,乱说一通,此刻说藏在南疆,彼刻又成了东海群岛,总之飘忽无定,没多久就把八荒六合说了个遍。
桓温忍不住便要教训陆小远,每次都被曾同舆阻止。陆小远瞧着桓温双目怒火中烧,恨不得吃掉自己,却又不敢动手的窘迫样子,大感有趣,久了便将此事当作一乐。
这日,三人到了黔州香鼎城,找到一处饭馆,点菜就座,曾同舆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桓温闭目不语,陆小远则趴在窗户上看城中情景。黔州接近南疆,城中不少女子都身穿彩衣,头戴金银饰物,少女身姿曼妙,活力充沛,少妇则眼波盈盈,妩媚多情,各有各的韵味。
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远至近传来,两大队官兵快步向饭馆包抄而来,躲闪不及的行人和路边摊子被推翻不少,街上瞬间嘈杂喧嚷,乱成一团。
陆小远见事情异常,隐隐感觉这些官兵是来追捕自己的,看这阵势,官兵武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大刀长枪、雕壶羽箭,气势汹汹,赶紧坐回原位,趴到桌上,心中不住叫苦。曾同舆见他行为异常,知道他诡计多端,这会儿不一定在想什么鬼主意,却仍旧品茶,不以为意。
过一会儿“哒哒”声音响起,十多人上了楼,将曾同舆三人围在中央。曾同舆扫视这些人,都是官差打扮,为首三人英华内敛,显然是武道高手。他不明所以,起身问道:“各位官爷,在下有礼,不知贵造有何要事?”
为首官差喝道:“少跟老子拽些酸文,你们三个通缉要犯,识相的束手就擒,免得老爷们动手!”
楼上食客起先不知何事,还想着看看热闹,一听到“通缉要犯”,脸色大变,纷纷往楼下跑去,生怕受到波及,顷刻间楼上只剩了曾同舆三人和十多名官差。
陆小远趴着一动不动,心道:“通缉要犯?自然说的是我了,他两个跟我一路,也被认作同党,嘿嘿,真是活该。”想到他二人要跟官差大打一场,不禁幸灾乐祸,也暗暗盼着双方两败俱伤,自己就有机会逃走了。
曾同舆笑道:“官爷说笑矣,吾等三人皆是守法良民,拾遗尚且不敢昧下分毫,何况违法乱纪之事乎?望官爷明鉴则个。”为首官差见他狡辩,也不多说,抽出腰间狼牙短棒,身后众人见他出手,也各出兵刃。这些人兵器各不相同,都是江湖武者使用的兵器。香鼎城富裕繁华,与钟离城不同,招揽了不少高手来此投身,为首三人都是仙位高手。
为首官差怒道:“啰里啰嗦,别怪老子不客气!”真气在狼牙棒顶端凝聚出一只狼头,砸向曾同舆。
狼头血口大张,咬向曾同舆脖子。曾同舆袍袖一卷,气流涌动,将为首官差连人带棒推到墙上,“碰!”一声大响,为首官差整个陷入墙洞中。其余官差见这温雅的中年人一招就打败己方的最强高手,又惊又骇,下意识后退几步。
曾同舆叫道:“撤!”混元一气刀斩出,那两名仙位高手见机很快,飞身躲开,剩下的十来人修为平平,躲闪不及,气刀横扫,将他们拦腰斩成两截。两名仙位高手见十多个同伴被曾同舆一招气刀尽数杀死,实是前所未闻的可怕之事,吓得心胆俱裂。
桓温左臂挟住陆小远,单手运起巨斧,将饭馆墙破开了个大洞,带陆小远飞出。曾同舆横手一刀掠出,接着气刀反震之力飘然倒退。这次两名仙位高手躲闪不及,只好运气抵御,携带雷霆之威的刀气及身,立刻吐血重伤。
桓温和曾同舆飞出饭馆,刚落到一处小楼顶上,忽然“呜~”一声长响,头顶两股疾风袭来。曾同舆挥掌荡开两股疾风,两条人影落到三人身前,一个身穿黑袍,黑须稀疏,另一个青色短衫,络腮胡须,二人各持一只七彩斑斓的大海螺。
曾同舆凝神细看二人,发现黑袍老者也是仙位高手,修为比那三名官差还深,当下阴着脸道:“快快让路,曾某不愿与你二人为敌!”
络腮胡子狞笑道:“你们三个贼骨头好大胆子,在帝都之中刺杀御医,放火烧了桑耶寺,犯下滔天大罪,还想跑吗?”
曾同舆和桓温一起瞪向陆小远。陆小远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高声道:“大叔二叔,我照你们的吩咐杀了余立舟,又火烧桑耶寺,给皇帝老儿一个下马威,以后咱们再要造反,帝国可不敢小觑咱们了!”
见他口口声声栽赃嫁祸,桓温怒火中烧,戟指陆小远,喝道:“小杂种,你胡说什么!”
曾同舆正要向对面二人解释,黑袍老者却不听他说,冷笑道:“你们还要造反?好极了,把你们三个捉了,本官日后必定官运亨通。你们看看地面,还走得了吗!?”
曾同舆和桓温一看地面,略微动容。陆小远却大吃一惊,一千多名帝国官差、武士已经将这小楼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从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远处还摆着十六门大炮,每个方向四门,炮身是神龙模样,龙嘴张开,对准小楼,每门大炮配有主炮手、副炮手、填充手和两名护卫,另有百十人围成一个圈子,守护大炮。
嗜血教雄霸西域多年,他们不招惹别人别人就该谢天谢地了,今日曾同舆和桓温好好吃饭,却莫名其妙被人围攻,不由他二人不怒。虽然知道是陆小远招来的这些人,想到寻找血灵珠之事还用得着陆小远,却不能将他交出去。
曾同舆一声长啸,如虎啸龙吟,地面的千余人众闻之脸色大变,黑袍老者和络腮胡子惊骇之余,暗暗凝神戒备。混元一气刀横向斩出,刀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冲向黑袍老者和络腮胡须,二人吹起手中七彩海螺,两股劲风发出,与刀气抵御。
刀气霸道无匹,摧枯拉朽地将两股劲风斩开,又冲向黑袍老者和络腮胡子。二人赶忙架起大海螺抵挡,刀气借着大海螺递向二人,二人胸口如中大锤,抵受不住这股巨力,断线风筝般自小楼摔落。
黑袍老者正是香鼎城城主钟无期,天武卫的通缉令发到香鼎城,钟无期便命令手下人严加勘察。城中官差在饭馆发现三人中的陆小远是通缉令上的人,报告了钟无期,钟无期立刻调动全部兵力来抓人,想着抓到要犯,交给天武卫,既能获得赏金,又能讨好卫道柱,日后官运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