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然坐在车上，盯着前方那有些陈旧生锈的铁大门看了好一阵子，他才推门下了车。
虽然他到这里来，自己也想过了的，前一天还专门去找陆仲勋说了这件事。
但当他真的来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远没有当初还没来的时候的那样的轻松。
可是，要他现在就又这样回去吗？他也不想。
即便心里的感受很复杂，但也还不至于说是达到了想转身就走的地步。
况且……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不是？孟梓玉的父母之前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她母亲还拜托了自己……
再说回来吧，如果不是孟梓玉帮他收藏和保管那些画，他现在可能都还没彻底走出来，也不可能遇见那个人。
“吱嘎——”
沉闷的声响传来，也将陆萧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冲给他开门的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你好，我之前有打过电话的。”
“好，麻烦你先到这边登记一下。”那人说完就又问道，“身份证带了没有？”
“嗯，带了。”
做好了登记，陆萧然就跟着前方带路的人往探视室走。
不算很远的一段路，他们走得也不快。穿过外面的走廊，然后就直往转角的一个小屋子走去。
所过之处，全都是一片萧瑟之意。
这样的地方，肯定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绿化的，就算是有点儿青草，但在这样的季节下，也都变成了微黄的一片。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作息，也该是很压抑的吧？
带路的人将小铁门推开，“你先坐一下，刚刚已经有人去通知她了。她现在还在做工，估计还要稍稍等几分钟。”
陆萧然点了点头，“好。”
房间不算大，但还是被一长排厚实的玻璃给分成了两部分。
大概一米的样子，就会隔断一下，旁边挂着电话。
陆萧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乱走动。反正，这个屋子里可以算是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好看的。而且，门口还站着一个狱警。
A市属于南方，每每一到了这个季节，因为没有暖气，室外又是湿冷。
现在大家的条件都好了，一到了冬天，几乎都是开着空调。
可是这里……没有空调不说，陆萧然总觉得要比外面都还要冷上几分。
想来住宿的地方也是跟这个地方差不多的吧？他之前虽然不了解，但偶尔也会从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地方条件差是必然的，就连被子也没有多的给你。
小玉……
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了，这样的地方……她肯定是不习惯的。
想着梁清浅说她头发都白了的事，他抿紧了唇，从一个富家千金突然沦为阶下囚，朋友和前途都没有了，还要忍受这样的生活，能不崩溃吗？
哎——
“哐当——”
关门的声响将陆萧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孟梓玉缓缓走了过来。
他本来也算是大概了解了孟梓玉的情况了的，但当他真的亲眼看到了孟梓玉的人，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站起身来，盯着孟梓玉看着，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该怎么去做。
孟梓玉也没想到陆萧然会在今天来看她，她在见到陆萧然的时候，也是一愣，心上还止不住重重的突了两下。她顿住步子，好几秒之后，她才又重新朝前走去。
只是……这一次，她脚下的步子要轻快了许多，不再似刚才的沉重和颓然。
孟梓玉站在陆萧然对面，她冲他笑了笑，又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在陆萧然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陆萧然轻蹙着眉头，直到看见孟梓玉取下了挂在墙上的话筒，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取过话筒贴在耳边。
“萧然……”孟梓玉尽量扯出一抹自己认为还算得体的笑容来，最先说了话。
“……”陆萧然没有吭声，就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孟梓玉心里也不知道陆萧然是怎么想的，现在又见他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难道……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吗？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心里就越发不安起来，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将耳边散下来的散发别在耳朵后面。
她微微埋着脑袋，但脸色还是止不住的发红。
她是很想要见陆萧然一次的，可现在见到了他的人，她又觉得矛盾。一是想见他，另一个就是不想见他。毕竟，现在的自己……她自己知道那是有多狼狈和不堪。
陆萧然将孟梓玉的举动和神情全数看在眼里，他轻叹了一口气，“小玉，你不用这样。”
那清淡却又显得温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达至孟梓玉的耳里，她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她抬起头来，看着陆萧然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的心里，不受控制的闪过一抹无法忽视的刺痛感。
他说那样的话，让她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她是他的女朋友，他的话虽然不多，但她真的很喜欢听他说话。
他此时的眼神，明明很是平静，可她还是从那平静之中依稀看到了怜悯之意。
怜悯……
这个词在脑子里忽的闪过，她的心就凉了一半。
呵呵——
是啊，她用得着这样吗？
现在的她，苍老得像是一个老妇，身上还穿着又肥又丑的衣服。这么长的时间，她也从来没有往脸上擦过什么东西，更别说是要像以前那样给自己化上一个精致的妆容了。
她刚刚那样的做法，也许还会显得她更可怜和可笑吧？
孟梓玉讪讪的笑了一下，“嗯。”
“……”
陆萧然看着孟梓玉，这样近的距离，他自然还是能看出她比之前要老了许多，也没有了之前的明媚和好看。
特别是她现在那拘谨的样子，他看了……还真是有些不好受。
“你……怎么过来了？”孟梓玉还是忍不住，如是问了出来。 陆萧然轻抿着唇，盯着孟梓玉又看了好一小会儿，也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