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一心喝酒,她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安心吃自己的饭,可眼下他这么专注的盯着自己,实在让她没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
叶阑珊放下手里的筷子,迎视上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平静些,“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陆时珩抬眸望向她,湛黑的眼眸深邃,仿若一望无际的宇宙黑洞。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出声,问:“怎么这么急,你回家有事要做?”
“……”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垂下眼帘,避开了他近乎审问般的视线,从一旁的空椅子上取过自己的包,然后拉开拉链,拿出钱包。
放回去的时候,跟他讲:“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我买完单马上回来。”
陆时珩往后倚了倚身子,仰望着上方的吊灯,淡淡道:“不用买单,我的副卡在这儿挂账。”
“……”她微微抿唇,又坐了下来。
一瓶酒喝完,陆时珩随便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声音低低的,“回家吧。”
说完拉开椅子,站起身来,拿了外套穿上,往外走去。
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他走路时脚步有些踉跄,虚浮不稳,叶阑珊在后面看着,只觉得他像是随时都能摔倒一般。
她终究是不放心,跟了上去,扶着他往外走。
下一秒,他却推开了她,动作很轻,也不重,说道:“我没事,不用扶着我。”
“我从来没见过喝醉的人承认自己喝醉了。”
她漠漠回了一句,没有理会他刚才说的话,又扶住了他的肩。
毕竟身份摆在这里,他万一闹出什么丢人的事就不好了。
出了门之后,叶阑珊扶着他走到停车位,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然后把他扶进车后面。
晚餐高峰期,路上的车流稍微有些拥挤,她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小心翼翼的开着车,生怕出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好不容易到达家门口。
叶阑珊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扶他下来,走到门口,抬手敲了两下门。
佣人闻声过来开门,见到是他们,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少夫人,少爷……怎么回事?”
“他刚才喝酒喝多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叶阑珊解释道,感觉自己扶着他太过吃力,顿了顿又说了声,“帮我一下。”
“哦哦,好的。”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她一起扶住他。
刚进客厅,就与从书房走出来的陆岩柏打了个照面。
看到那个醉的一塌糊涂的人,他的脸色沉下许多,周遭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我叮嘱过他多少次在外面少喝酒了,怎么今天又喝成这副鬼样子?”陆岩柏冷冷的看着他醉意茫然的脸,随后又看向叶阑珊,“阑珊,你现在这是开始纵容他了?”
叶阑珊有些紧张,“爸……”
陆岩柏打断他,“晚饭你们一起吃的?”
她无奈,只好点点头,“嗯……我们刚刚回来,爸,他是不小心喝多了,不是……不是故意气您。”
他们父子间的相处模式,她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见色行事了。
陆岩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觉得她也不会撒谎,想想还是算了,没再计较,摆摆手道:“快回去休息吧,醉成这个样子。”
叶阑珊心里长舒一口气,“那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和佣人一起搀扶着他往楼上卧室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卧室,叶阑珊将他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半抱着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下去。
佣人站在门口,说“少夫人,那我先下去了,您有事再喊我。”
“嗯。”叶阑珊点头,“谢谢。”
佣人随即退出去。
她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男人,一时间有些为难。
想了想,终究还是帮他脱了鞋袜与衣服,又去洗手间,打湿毛巾,回来给他擦了脸。
做好了一切,她才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
……
与此同时,方家。
方家老宅不在市中心,位于近郊的一个地方,同样是一栋二层别墅,装修的极其简朴,但很精致,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极为妥当。
夜晚这种时候本就安静,少了白日里的喧哗,何况此时整个宅内无人敢出声,更是死一般的静默。
客厅内,瓷器与玻璃的碎片铺满一地,好多花瓶和水杯毁于一旦,放眼望去,处处狼藉。
方宇昂和妻子秦嘉月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方靳铭,前者的目光里充满怒意,仿佛整个人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他盯着自己儿子,怒道:“方靳铭,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
“……”方靳铭抿唇,沉默无声,没有回答,反而侧过了脸,看向落地窗那边。
他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秦嘉月坐在一旁,拉了拉方宇昂的手臂,温声规劝:“你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靳铭又没拒绝你,你多给他点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说完,转头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一步,别在这个时候惹自己父亲。
方靳铭却直接把她这目光给无视了去,依然还是之前那个决定,没有丝毫改变,“不用多给我时间了,就算给我十年二十年让我考虑,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娶项雅茵。”
他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想娶的人,也绝对不会是除了叶阑珊之外的人。
即便退一步讲,她再也不肯原谅他,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到她,那他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绝对不可能和项雅茵在一起。
方宇昂闻言,好不容易被妻子劝下去的火气在一瞬间又涌了上来,指着他吼道:“混账东西,到现在了都还在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叶阑珊已经结婚了,你再念念不忘恋恋不舍,她现在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是陆家的少夫人了!”
他这提醒,对于方靳铭而言,无异于一把盐,再度洒在了自己最痛的那个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