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晴朝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说,“待会儿你爸应该就跟他说完话了,你快去卧室准备准备吧。”
这话里的言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叶阑珊顿觉有些尴尬,白皙的脸颊上又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她微微俯首,垂落下视线,小声说了一句,“妈,那我先去休息了。”
沈依晴微微笑道:“好。”
叶阑珊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迈步上楼,进了卧室之后,关上房门,身子倚靠在上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的发现温度已经滚烫。
站了会儿,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饭前发生的那一幕,觉得连心跳都乱了。
她换衣服的时候,怎么就不锁好门呢……
他会不会误会她,以为她是故意的?
越想心里越乱,她强迫自己压制下那些念头,踱步走到床边,上了床,拉过被子,整个人都埋入被子里。
……
……
半小时后。
外面一阵低低沉沉的脚步声,渐渐的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卧室门口。
陆时珩站在那里,刚想抬起手开门,却又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停住了动作,先是敲了两下门,叫了声,“阑珊?”
叶阑珊还没有入睡,听到他的声音,从被子探出头,看向门口那边,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说完,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陆时珩朝着窗边走过来,看着坐在床上的人,俊颜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你现在不睡吧?”
她摇摇头,“不睡,怎么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
她沉默久久,才点了点头,“好。”
说着,往里靠了靠,给他腾出位置,说:“坐下吧。”
陆时珩坐在床边,心里纠结,该怎么主动开口提起。
叶阑珊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在一瞬间划过程轻语的脸。
今天她们在金座见面,程轻语故意跟她讲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让她认清楚一个事实:他们的过去,时间磨灭不了,她也永远都没办法参与。
加上她帮他的这件事,如果她没猜错,那她应该还想告诉她:她为陆时珩所做的、所付出的,远比她这个正牌妻子要多得多。
而且,她帮的忙,他应该不知道吧?
陆时珩的性格,她就算不是很了解,但也隐约有着几分认知,知道他是个不喜欢欠别人的男人。
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过了好久,最终是她先出了声,“说吧。”
“阑珊……”陆时珩轻轻叫了她一声,再三犹豫,又道:“那天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其实……”
“如果是那天的事,那就不用说了。”她摆摆手,并不想听下去,“你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没什么可解释的。”
“……”
“如果没别的事,就休息吧。”
她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起身下床,走到衣柜那边,从里面取出换洗的家居服,朝着浴室那边走过去。
的确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如果非要解释,一旦解释不好,那说不定弄的他们之间的气氛会很尴尬。
那还不如就这样,她不计较,不放在心上,他也不用解释,只当那些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过。
可以避开的,她并不想去面对,等到了实在避不开的那一天再说吧。
陆时珩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竟然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俊颜上的神色有些尴尬,看着她渐渐走向浴室的背影,低低的补充了一句:“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
看到她摔倒,他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当时哪里想这么多。
叶阑珊听见了,却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有停顿一下,直接推开门进了浴室。
一道门板,将彼此的视线都隔绝。
陆时珩看着一片模糊的磨砂门,涔薄的唇微微勾了下,扯出的弧度却有些苦涩。
在这一场关系里,他进退两难。
无论进一步或者退一步,都注定要伤害一个人。
……
……
夜深。
偌大的卧室里,一片静谧,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动声。
陆时珩躺在床的一侧,毫无睡意,听着枕边人浅淡且平稳的呼吸声,心头百味陈杂。
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免会有不舒服感,他尽量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刚好,她的姿势朝着他这边回头,借着月光,他能看清楚她安静的睡颜,仿佛午夜时分安然绽放的花朵。
半晌,男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去。
叶阑珊的睡眠向来不深,有时候一点点小动静都能被吵醒,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脸上好像有什么异样,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陆时珩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一瞬间的愉悦过后,心里却又被某种不知名的低落情绪给侵染。
勾起的唇角,也缓缓落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清淡。
他以为,自己与她的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他可以充当一个好丈夫,可以好好疼她宠她,但他不会爱上她,会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
可现在……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当初的这个念头有些动摇了。
不晓得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她好像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他心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那天的媒体见面会,他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如果早知道事情会那么难堪,那他……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之后的几天出差,他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好像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那晚有一场应酬,他在外面喝了一些酒,回到酒店后,感觉想她的念头越发强烈,最终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原本是想着要好好解释的,最后却不知道怎么的,什么都没解释出来。
可他分明感觉到了,当她接听电话他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心里分明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