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打给萧景笙。
这下,我更听得聚精会神,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暴露了自己。
那边萧景笙说什么,我是完全听不见,只听见周鹏的声音——
“刚刚一直追着我问,她动手术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告诉她!”
“那张B超,我看你还是处理掉吧!什么时候被她发现,我看你怎么和她交代!”
听到这里,心里一抖,原来那张B超,萧景笙自己还留着。
顿了片刻,周鹏又说:“什么儿子不儿子!她是宫外孕,你那个孩子怎么也保不住的,别总是钻死牛角尖了!”
“……”
后面周鹏还一直在说个不停,可我耳朵里嗡嗡乱想,什么也听不见了。
周鹏刚才说:“你那个孩子……”
我脑袋里空空的,怎么也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眼前人影一晃,周鹏已经打完了电话,收起手机要往回走。我知道自己应该快点躲开,可是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整个人呆愣愣站在原地,周鹏走过来,惊诧地喊一声:“曾小迪,你……你怎么在这里?”脸色变了变,旋即又问,“你……你没听见什么吧?”
惨淡一笑,我说:“我倒是希望,我没听见什么。”
周鹏抿了抿唇,脸色不尴不尬的,“那个……我刚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太当真。你知道我们这些男人凑在一起,说话就喜欢开玩笑。”
“真当我是个傻子?”我冷笑起来,“骗了我这么久,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
一声冷笑,唤醒了我自己的记忆。
原来我失去的孩子,就是萧景笙的。
那难怪了……
当初陆母在他面前,揭穿我曾经被人迷奸的事,他若无其事,说不在乎;更难怪,我在他面前流产,他丝毫没有嫌弃,甚至瞒着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因为这件事,我对他一直心存感激,心存内疚,辗转反侧许久都不能安心。可原来、原来孩子是他的,原来当初迷奸我的人就是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周鹏一眼,我拔腿就向楼里跑。
“哎,你上哪儿去?”
周鹏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飞快地追上来。
可我心里藏着一把火,脚步快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等我上了电梯,周鹏还没跟上,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
电梯一路上升,到钟千丽的病房那一层,停下来。
我冲出去,这一层只有一处病房,格外安静高级,是专门给贵宾养病用的。
找都不用找,我冲着唯一的房门用力砸了下去。
“谁呀?”
里面一个女声,是钟千丽的。
“萧景笙呢?给我开门!”
门被缓缓打开,立在我面前的,却是脸色苍白的钟千丽。
她对着我笑得虚弱,可是挑衅意味很浓,“呵,原来是曾小姐?怎么,这么不放心,还要追上来查岗?”
此时此刻,顾不上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我推开她,一头扎进套间里,从浴室到厨房,再到会客厅,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萧景笙的影子。
“他人呢?”
我厉声问道。
钟千丽两手抱胸,闲闲地立在门口。
我狠狠瞪去一眼,她才慢悠悠地说:“萧景笙是你的未婚夫,你来问我干什么?”
“你!”
心里气郁难忍,我还没开口,门又开了。
萧景笙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正立在门口。
钟千丽见了他,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就回到卧室里去了。
萧景笙见到我,倒是愣住了,半晌才问:“小迪?你怎么上来了?”
“我怎么上来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上来了?”我从来没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过话,又冷又嘲讽,我听见自己嗓音像是冬天凛冽的风声,藏着无尽的凌厉。
他大概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过来把我的手腕一抓,“小迪,我已经把千丽的股份折合成现金,让她带着现金彻底离开越翔了。”
说着,扬了扬他手上的文件袋,“这是文件,我刚让人拟好的。”又皱眉问我,“我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怀疑我吗?”
看来,这次钟千丽利用史密斯,设计算计他,已经让他彻底愤怒了。
他甚至打算,把钟千丽赶出越翔。
这样的结果,我的确是很满意。可此时此刻,我满心想着另外一件事,有关钟千丽的这点小事,已经占据不了我的心。
用力甩脱了他的手腕,我后退两步,紧盯着他说:“萧景笙,你和钟千丽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关我的事了!”
他眉头蹙得更深,“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萧景笙,从认识到现在,你骗了我太多次,我实在没办法继续相信你了。”
“我骗你什么了?”他咬牙切齿,“我有事瞒着你,可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这样的话,他到底有什么脸说出口?
我嘲讽地笑了两声,挑眉看着他,“迷奸了我,不告诉我,还要假装圣人说你原谅我,说你不在乎,这也是为了我好?”
萧景笙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了。
“我……”
他嘴唇蠕动,我没等他开口,继续说道:“我流产了没了孩子,也不告诉我,骗我说是囊泡破裂,这也是为了我好?”
“小迪,你听我说……”
“我不听!”
三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我激动地双手一甩,正碰到一旁的一只大花瓶。
瓷瓶倒地,哗啦一声应声而碎,地上顿时一片狼藉。这片狼藉隔在我和萧景笙之间,好像彻底把我们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碎瓷片溅起来,萧景笙本能地向后躲了躲,离我更远了。
我们隔着一片狼藉对望着,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和那个花瓶一样被摔碎了,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来。
“哎,曾小姐,景笙,你们……”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周鹏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框一边喘息一边说着。看到我们这样子,他住了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被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我很不好意思。抹了抹眼泪,沉声说:“事情也说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很郑重地对萧景笙说:“再见。”
他整个人像是愣住了,呆立在那里不说话。
我抿着唇,踩着一片碎瓷走向门口。
今天穿的是一双浅口平底鞋,我踩上去,被瓷片扎到了脚背,猛地一疼,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周鹏在一边喊道:“曾小姐!你注意脚下!”
我不理,继续往前走,疼得麻木了,反而不觉得难受。
“哎呀,你这样会弄伤的!”
周鹏是医生,估计是看不得我“自残”,忙冲过来作势要抱起我。可每等他有动作,一直木头人一样的萧景笙瞬间冲了过来,打横把我一抱,阔步走出了这间病房。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着,在走廊里了。
“你放我下来!”
捶着他的胸口,我厉声喊道。
男人不理我,阴沉着一张脸,只是加快了步伐。
走到电梯旁,他偏头示意我去摁按钮,我拧着不肯动。他瞪我一眼,自己伸手去摁。我身体悬空,将要掉下去的恐惧,让我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那只手臂收回来,重新搂住了我的膝盖弯。我反应过来,忙把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收回来,一时有点讪讪的。
进了电梯,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深吸一口气,我冷静了不少,试图和他好好谈谈:“萧景笙,你先放下我。”
他不动,反而把手臂收得更紧了。
我抿唇,又说:“你放下我吧。从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脚,没必要,我会自己去止血,不会亏待自己的。”
男人还是一语不发,铁箍一样的手臂,动也不动,把我抱得紧紧的。
看着他刚毅的一张脸,被他禁锢在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我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想起那荒唐的第一次……
我当时被灌醉了,精神恍惚,要不是醒来后浑身疼痛,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噩梦里,那个男人凶狠莽撞,在我身上狠狠发泄着,恨不能碾碎了我一样。
原来……原来那人就是萧景笙。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当时,他和陆国华是一伙的?一起来算计我?
事后,又为什么不承认?难道说是因为那件事对我一是愧疚,后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补偿?
对了……从前,他对我说过无数次,他欠我的。我从来也不明白,到了现在,脑子里才豁然开朗,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电梯里几十秒钟的时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可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
萧景笙油盐不进,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放下我。
我没办法,出了电梯,只要任由他抱着我又去了外科。
脚背上的伤口不深,也不是铁器弄伤的,不用打破伤风针,只需要简单消毒包扎好,就可以了。
脚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我的鞋子不能再穿,萧景笙又是直接抱起我,在医生的注目下,起身就走,连句“再见”也没有说。
直到被他抱上了车,我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萧景笙,你送我回家吧。”
他仍旧不说话,可车子开的方向,分明是他的别墅。
面对这么一个沉默的男人,我无奈又气愤,好容易压下去的怒气,突然腾的一下子又冒了起来。
“萧景笙你听不懂人话?我要你送我回家!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吱的一声,车子猛地停下。
我身体向前一栽,又被萧景笙猛地抓住摁在怀里。我刚挣扎一下,就被他死死抱住,只听他恶狠狠的声音说:“曾小迪,你要是走了,我要你全家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