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你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继明兄的文章你看得懂吗?竟然肆意嗤笑!”
“且不说能否看懂,一介女流而已,识字否?”
柳如是只是摇头,那个叫‘继明兄’的文人写的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对她这个史上有名的大才女来说只要不是钱谦益那样的大才子,写的东西顶多就是稍微带点意思而已,哪怕是钱谦益没有灵感冲脑的话,也很难写出让她眼前一亮的文章来。
阿古也看了那片文章,叫‘井楼说’的摒句短文,对他这种古文半吊子来说真个是不明觉厉,但是柳如是这样笑了,想来也是一般。他低声笑,“你能写出更好的?”
“很简单吧,虽然名传千古的暂时没有,但比这个,哈哈...井楼说...比这个好一点的多的是。”柳如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井楼说在她眼里真个是错漏百出。
阿古看着众人差不多吃完了,摆手喊了小二结账。
“不让我写一篇吗?”
“欺负人家干什么?”阿古笑了。
文人们好像被人用癞蛤蟆塞进了喉咙,脸都憋红了恨不得骂出声来,他们心念着君子、风度什么的,努力让自己的‘修养’压下火气。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要走了,这时候争些意气没有必要,显得他们心眼狭小,损了东道主的脸面。
“谢谢承惠,掌柜的说了,零头给您抹去,一共是800两银子。”
阿古掏钱的手僵硬下来,他只带了100条银锭,一条2两,加起来也只是200两而已。上次他也是带了这么多,已经让灵台山的小山村门牙都乐掉了,在这里一顿饭钱都不够?
“满意的文章给多少银子?”
“不给银子,龙王爷可是拿出了十块灵石,金木水火土五行任挑,这在官方价位上价值一万两纹银,不过大多是不卖的,真要换算起来的话,一万五千两有多没少。”小二很得意地说。
“知道了。”阿古点了点头。
白昂之和喵帝一点都不在乎,有柳如是这个大才女在,十块灵石简直就是在自己包里的,再说就算拿不到灵石...他们吃个霸王餐很难吗?反正就这个意思。
柳如是已经往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子那边走,阿古忽然摸了摸鼻子,把柳如是叫住了。
“你要写文章?”
“是啊,很简单的。”
“有把握写出人家一定满意的出来?”
“这没人能有把握,但也有七八成吧,起码比这一篇好很多。”
“那算了。”
阿古跟着走过去,拿起狼毫端详了一下,笔杆触手温润如玉,应该是千年以上的寒竹削制而成,笔尖的狼毫也不简单,饱蘸浓墨却隐约泛着淡金色的光,起码是500年以上功力的黄鼠狼妖怪的尾巴制作。
狼毫什么的他不懂,应该是用黄鼠狼的尾巴制作的吧....
“咳咳...”他尴尬地把毛笔放下,指着柳如是,“我来念你来写,那个...我手有伤,写不好字。”
柳如是憋着笑走过去,写不好字是借口吧?她可没见过阿古练毛笔字。心里也有一点纳闷,阿古写文章的话,会不会写出个骏马啊什么的你四条腿出来?
“应该不会吧,起码素质教育过的。”她不确定地想。
这时候掌柜的站上了高台,文人墨客们也争相围拢了过来。他们满脸讥笑地的盯着似乎在酝酿情绪的阿古,当然也放不过执笔的美貌女子。
“这女子拿笔的姿势有点怪啊。”
“眼见为实,暂且慎言。”有人笑呵呵地说:“说不定是人家自成一家,嘘,还是听这位公子能讲了什么天花乱坠的诗词出来吧。”
“满身铜臭,丝毫没有文人的儒雅,他能作出什么像样的诗词?”
文人们议论纷纷,而在这时,阿古微微阖上双眼,低声吟哦。
“山不在高...”半句下来,柳如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文人们哈哈大笑,他们这是在酒楼,竟然写什么山?这个家伙脑袋是秀逗了吧...他们见柳如是久久不肯下笔,大声地催促起来。
“写啊,到要看能耍出个什么花样。”
“跟继明兄的井楼说相比,不,根本就没法比,这压根是跑题了啊。”
“让人家写完,不写完怎么知道好坏,哈哈写完写完!”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文人们简直是闹起哄来,柳如是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压下掐死阿古的想法——没错,这时候她想把阿古连着这些个文人一起掐死。一个是皮厚心黑偷文章,一群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她想了想到底是掐死偷文章的呢,还是让这帮不长眼睛的家伙见识见识,想来想去叹了一声,挥笔写下‘山不在高’四个大字。
墨舞如龙,入木三分,文人骚客全都呆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种字体,不,是从没见过这么豪爽、自然、大气蓬勃的书法!一介女流写出这样的书法,他们对比了自身,恨不得掩面而走。
“好字!”掌柜的眼睛发亮,大声叫道。
阿古瞅了一眼,可不好字吗?他见过博物馆的《快雪时晴帖》,这可是东晋书圣王羲之的墨宝。他没有书法名家写字的本事,但在网络时代的耳懦目染下,欣赏能力还是不错的。在他看来柳如是的字体虽然没有其奇峭狂放,但是多了一种女子的娟秀,俨然要自成一体。
他心里暗赞:柳如是果然是个七窍玲珑心。地仙界的文字虽然跟人间界同出一源,但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柳如是选择用狂草书写,就算有人看出点端倪,也只当是个人的书写习惯罢了。
瞧了眼呆若木鸡的诸位‘文豪’,阿古撇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出来,接着念了下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两句话一出,众文人差点跳了起来,掌柜的连忙跑下高台,抓耳挠腮了一阵,从小二手里抢过茶杯和茶壶,斟了茶水一旁候着。他的眼睛里全是巴巴的期盼,快念啊,快念啊,这真是千古名文,定能万载流芳!
众文人还想议论,当然这次要说的都是好话,可这时后堂忽然传来一声惊诧的闷吼,他们好像小鸡崽一样全都缩起了脖子。掌柜的更期待了,巴巴地看着阿古,倒是阿古停顿了许久,眼睛一直盯着后堂的过道。
“先生大才,还请不吝赐教。”后台传来很有磁性的声音。
阿古点了点头,接着念了下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忽然一拍桌子,“没灵感了,就这样吧。”
掌柜的差点哭出来,沉醉在文中的骚客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憋死过去。这样的文章对他们而言就像是色棍眼里的绝色美女,看到了、走进了,结果却是雾里的云烟,摸不到下面的行程,这简直让他们憋屈得想要发疯。
后堂也传来一声叹息,龙王很可惜地问:“真的不能续下去了?”
“不能!”阿古坚决摇头。
后面的是‘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难不成他还编一个地仙界的典故出来?太麻烦了好吗。他拿起柳如是写的文章,“可惜了,半篇文章不如不写,这次算我们没有通过就是。”说着就要撕掉宣纸。
“不!”
“不要!”
两声大吼传来,一声是掌柜的喊出来的,另一声却是一个身披金色大髦的老者。谁也不知道老者什么时候出现的,阿古、柳如是、孟嫼和喵帝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白昂之瞬间出现在阿古的身边,恰好卡住了老者抢夺宣纸的手。
“通过,这样的文章不能通过,老朽都不能原谅自己。”龙王深深地看了眼白昂之,冲着阿古拱手说:“鄙人敖元甲,是这长安城内的井龙王,小友大才,鄙人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阿古同样拱了拱手,顺便把宣纸递了过去。他可没有真心撕掉的想法,跟他想的一样,这样的文章哪怕只有一半,这个龙王也是不舍得撕掉的。
修士在人间界是很厉害,但在地仙界也不过尔尔,一句‘有龙则灵’就足够井龙王名垂千古的了,而且他相信这篇文章敖元甲留不住,井龙王上面还有大河长江,四海龙王也是在地仙界的,这句‘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能让四海龙王都发疯掉。
敖元甲颤巍巍地捧着宣纸,仿佛捧着特别容易碎掉的绝世珍宝一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捧着宣纸往回走。白昂之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背影,心想着要是这时候来一下,晚上是不是就有龙肝吃了?龙肝凤髓可是传说里的绝世珍馐,他也想尝一尝。
临着拐过过道,敖元甲忽然回过神来,回头吩咐,“给贵客安排五间天字号上房。”又冲阿古拱手,“小徒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劳烦贵客稍坐歇息,等明天十块,不,100块灵石双手奉上。”
阿古点了点头。
他们被安排在客房里歇息,起码500年以上的古树整个打造的雕花床榻、金银镶嵌的长明灯...不愧是长安城里的天字号上房,住起来堪比现代社会的五星级酒店,孟嫼摆弄着桌上的长明灯,嘴里还念叨着山不在高水不在深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