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蒲葵价不轻(1/1)

驿馆里,庄嬷嬷和京中薛家的小姐搭上话儿了。

此女乃是如今内阁六大臣之一的薛谦同宗的亲侄孙女。

生的花容月貌,只是如今已经是十八了,上一届选秀因为得看天花恶疾,没选上。

又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意给几位皇子留下的。

薛家也是对她极为上心,那要人命的天花也没在她浑身上下留一丁点儿痘疤。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被赐给了秦王,还是和众家秀女一般的孺人身份入府。

她心里是有委屈的,不过薛谦临行前倒是给了几句话,让她务必恪守本分,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京里的事一切有他在。

薛穆如不禁自己想了起来,许是要有了孩子才能请封的意思。

听闻秦王府上上一次就进了四个人,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的,她还是有机会的。

想想自己生生的被皇后拖到了十八,心里那点儿委屈也就不敢了。

秦王殿下如今才弱冠。

选秀的时候,便见了秦王殿下的生母瑾妃娘娘,是个有几分颜色,但眉目淡泊的人。

身上厚重华丽的宫装倒是和她的气质并不太相配。

后来听嬷嬷说瑾妃无宠多年,信佛又茹素,自来都不是热性的人。

想起她看自己那副苛刻的样子,她便释然了。

只是不清楚瑾妃娘娘是不喜她岁数大了还是不喜她得过恶疾。

秀女们三月便定下了人家,四月从京城出发,走走停停的两个月才到凉州。

一路风尘,吃穿用度都不似家里,八个人都是折腾得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在这异乡,薛穆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亲戚来关怀慰问的人,一时间没忍住落了泪。

其他女孩子见了,也是偷偷的抹眼泪。

太监佯装没看见,按礼制,秀女们到了秦王府的地界是不能掉金豆子的,不过带头的是薛家人,他也就只好装作不见。

只是心道:又是个自以为是的。

薛穆如的丫鬟芍药将庄嬷嬷引到了薛穆如的房间。

入门便见一张八仙桌儿,上面摆着一副青花圆筒的茶壶,屋子里有些沉香的味道,那是薛穆如嫌这屋子有味儿让芍药熏的。

这上等的沉香和这粗陋的房间一搭,便是一股子说不起的奇怪。

庄嬷嬷用帕子捏了捏鼻子,心道这味儿好冲。

进屋后薛穆如坐在一个杌凳上,仔细听着王妃姑母交待的事儿。

庄嬷嬷把自己晓得的秦王府的巨细都交待了一遍。

末了,薛穆如说:“改日我再去镇南王府拜见姑母。”

起身行了蹲礼。

庄嬷嬷侧身受了半礼,这是她代王妃受的。

想了想,才说:“秦王府也是有自己规矩的,姑娘别没事儿想着串门,心意到了就行,王妃不会怪罪的。

况且,秦王爷和我们王爷巡防,得到十月上旬才能归家,……这段时间,姑娘和王府上夫人们好好相处便是。

这一路舟车劳顿日晒雨淋,饶是盆金桔也得掉叶子,还是姑娘这般娇滴滴的人儿。”

薛穆如听出庄嬷嬷的意思,又是羞臊又是脸红,只好点头应是。

两人坐着喝了会儿茶,茶叶是从京里带来的,今年头一遭的雨前龙井,极好的茶叶。

庄嬷嬷看着翠绿的茶叶和碧色茶汤,心中暗道这是在糟蹋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薛穆如用手指绞这帕子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王爷不知道皇上赐下了秀女吗?怎么挑这会子去巡防,两三日都等不得吗?”

庄嬷嬷没了喝茶的心情,想了想才说:“军务便是顶顶重要的第一要紧事,其他戍边的王侯将相还有成亲都不得归家的哩!”

当初,她们王妃不就是和一只大雁拜的天地,由老太妃掀的盖头。

也没见王妃说过一句委屈。

这姑娘,还高看自己了。

不过看她的相貌,高看自己几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薛穆如见庄嬷嬷有些嗔怪她不懂事的样子,便住嘴了。

送走了庄嬷嬷,薛穆如又恢复成了那个从京城来的薛穆如。

出生高贵、容貌出众、学识渊博,是京里数得上名的闺秀,将来必定是不凡的。

她的未来,将在秦王府里绽放。

然后被黎庶们口口相传,传回万里之外京城,让她的闺中密友们羡慕不已。

秦王离开后的第三天,秀女入府的事才算尘埃落定。

一应事物有王府长史,大嬷嬷和许朝云三人共同完成。

许朝云主要是分配八位秀女的住所和伺候的奴婢等等杂物。

大嬷嬷负责检视她们带来的东西:包括衣服首饰、金银珠宝和奴婢。

她做的这一项,便是能看清楚哪家秀女是什么身份,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王府长史到底要避嫌,也不敢和大嬷嬷争这个差事。

倒是许朝云在大嬷嬷那边儿吃了软钉子,便一口气把八位秀女的屋子都安排在西晒的韵梅园里。

韵梅园种着一片梅花,因是主子们冬日赏景的地方,地龙和保暖都是做的极好的,只是夏日住不得人了。

金蝶玉听说了拉着王思宁一个劲儿的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你说说,她也有今天,浑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王思宁打着团扇,这是她娘家派人送来的,正所谓千里送鹅毛,她平时是极爱用的,也送了金蝶玉两把,也送了解舞两把。

许朝云那边儿送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曾媛那边儿是没必要送。

所以有些人便把金蝶玉、王思宁和顾解舞看做是一团的。

她扯了扯身上薄纱披帛,真想把它给扔了,但没披帛一身衣裳便不能看了。声音懒洋洋的说:“这是奈何不了应新堂,便把气撒那些个新人身上了。

我可是听说,来的八个妹妹里面,可有些身份高的,其中一个还是阁老的侄孙女儿,可了不得。

咱们王爷就是看阁老的份上,也得多疼爱她几分。”

许朝云气的便是这个了。

金蝶玉缓过劲儿来,分析道:“那又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王爷,说句不好听的,不高兴起来那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瞧许朝云被弄得半死那回!

你又几时见过应新堂的妹妹几时被弄得要让医女伺候了。

这喜欢,便会放肆,这疼爱,便会克制!”

王思宁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点头称是。

这王爷爱极了顾夫人的事王府上下皆知,只是有时候以讹传讹,不知真假而已。

听金蝶玉这么一分析,倒是十有八九了。

王爷在夜里是个什么样儿,她们这几个旧人是知道。

那曾媛能被王爷吓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