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元旦,《夜愿》首映礼如期举行,帝国高层、电影主创人员以及参演团队纷纷至现场。

即便有昨晚那样一个插曲在,这一天对于顾若河依然不啻是新年最好的一个开头。

毕竟她早上与喜欢的人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互相说“新年快乐”。

毕竟一大早网络、报纸到处都是有关于帝国跨年晚会、有关于她的报道。

毕竟她与李嘉言、唐朝等人表演的视频被完整发到网上,许多人夸她好,夸她前途无量,说期待《夜愿》的上映与李嘉言的新专辑。纵然后面两者受到的期待值并没有她的贡献,她却与有荣焉。

毕竟她以为会看到元东升与他“青梅竹马”的新闻满天飞,但是化妆的途中她翻遍了各大网站也并没有看到一张他们的合照以及相关的只言片语。

毕竟她一个名字排不上号的小配角,本来在首映礼上也就得个入场券,上台被采访这种事无论如何轮不到她,但因为昨天晚上她的表现引人瞩目,许许多多的媒体都因此而注意到她,在采访唐司礼、季寻、骆优优、夏若宽等人的同时也不忘采访她。

她收到许许多多问题。

“顾小姐,你既然在音乐上面有才华,以后你工作的重心会放在哪一方面呢?”

“顾小姐,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你在电影里的角色,你对自己的表演有什么评价?”

“顾小姐,听说你不但制作了主题曲《光影》,同时也是音乐制作团队T的一员,参与制作了音乐后期部分,你会觉得自己在电影里只演一个配角是屈才吗?”

……

深知这并非自己主场,顾若河对前面的问题一律报以“请大家稍后在电影中体会”之类的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她倒是终于走心回答了一次:“影帝陆以杭,影帝时开,影后车芸,他们人生的第一个角色都是从配角开始的,我人生的第一个角色能够出自《夜愿》,这是我的荣幸。”

陆以杭,时开,车芸,是华国电影圈中拿奖最多的前三名。她这样说法,固然是盛赞《夜愿》,却也有记者立即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以后也能够追上这三位的成就吗?”

顾若河微微一笑:“哪个当演员的会不想去追赶这三位的成就?”

元旭日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听到这回答不由笑了笑。

他今天两方台子,按照重量本来该选李嘉言新专辑发布的那一头,但出于一些别的考量,他最终还是觉得陪顾若河来参加电影首映式。

仪式结束两人去寻找自己座位时,顾若河抬眼就看到尹清辉已经端端正正坐在视野极佳的中心位置,正笑盈盈打量她。

不过刹那迟疑,顾若河就被元旭日拉到另外的位置坐好。

他脸色不太好,顾若河稍作迟疑还是问道:“你和尹小姐不太对付?”

脸上划过一丝惨不忍睹的表情,元旭日轻咳一声:“我晚点再跟你说。”想了想又道,“她应该不是老大请来的,他没那个精力。”

倒是没料到他会特意为元东升解释这么一句,顾若河怔了怔,还想继续发问,但灯光灭去,前方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滚字。

顾若河由此闭上了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屏幕上去。

《夜愿》是个特别好的小说。

后来小说被拍成了电影,她参与其中,是以能够百分之百肯定《夜愿》也是特别好的电影。

她无数次想过当那些曾经令她以及另一个她都动心的字句、当那些自己参与其中的影像完整投射到大屏幕上,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想一万次,真正看到它上演的时候,感受依然截然不同。

上世纪三十年代,未陷于战乱之前,那样一种慵懒的浮华,被一一投射在屏幕上。

顾若河看每一个画面都觉得亲切,看每一个起承转合都觉得惊艳。

她看到自己从画面中闪现出来的一刻,脑海里同时浮现出的是第一次参加试镜时回头就与元东升相遇,而后将那个人忽悠上台。

也许这就是缘分。

这部电影,这部起因是为了元嫣才会诞生的电影,最终因为种种的缘由角色落在她的头上,也开启了她与元东升之间的缘分,她那时伤心难过,这时却可以在心里头说一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电影。

屏幕上的她站在舞台中央低吟浅唱的时候,屏幕外的她坐在观众席上默默流泪。

就好像……正在唱着歌的是另外一个人。

而继昨晚之后,她内心里的第二个心愿,这时也已经得到实现。

电影演到最后,江烨华身死,而她从原本并不存在的剧本里重新走来。

顾若河明明看得那样认真,但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认真,毕竟电影演到哪里,拍摄的过程中与从前的人、与现在的人有关的点滴都会浮现出来,她仿佛看着电影的同时,又重新上演了另一出。

电影结束,灯光重新亮起。一直寂静的观众席这才响起了讨论以及唏嘘之声。

顾若河都没注意听。

因为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霍江华竟然也在观众席里。

他与元嫣坐在一起,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目光投射过去的同时,他眼神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俱是盛了满眼的泪。

但他们却没有找到机会交流。

顾若河原本犹豫要不要去面对尹清辉的事同样没做成,因为结束之后与唐司礼打过招呼,元旭日就直接押着她离开了。

两人没回公司也没去相关的任何地方,反倒找了一家西餐厅吃饭。顾若河回忆起来,才发现她与元旭日似乎还是头一回这样单独又正式的吃一次饭。

“昨晚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点完菜元旭日就直接进入主题,“主持人提前得到尹清辉要来的事,也知道她那层身份,后来老大又特意去找主持人说他来开舞,一来二去就给误会了,整出来那么一出。尹家和我们家一向关系好,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那种情况老大于情于理都没法拒绝她,不然说不过去。”

他今天讲话处处帮着元东升,浑然没有平时那股子作劲儿,换了其他时候顾若河或许会高兴,但放在这时她却不得不感到为难:“这件事我……”

“你想听他亲口说我知道,我提前跟他打过电话了,给他说了我来跟你说这个事。”元旭日摇了摇头,“他那个德行,你指望他能跟你讲清楚?再说……”他面上忽然又掠过之前在影院时的狼狈神色,“这事我也算半个参与人,你听他说,他肯定不会讲我的不是。”

他不但不会讲元旭日的不是,恐怕也不会讲尹清辉的不是。正是知道这一点,顾若河昨晚才拒绝继续听他往下说,毕竟她当时的心境想听的实在不是他怎么样把责任都归结到自己头上。

“尹清辉比老大小几岁,比我又要大几岁,元嫣又更小了,所以我记忆中老大也是带尹清辉和我比较多吧。”元旭日啜着杯子里的柠檬水,“他们两个从小是家里订了婚的,但年纪小的时候谁懂那些,元东升十几岁那会儿热衷的是赚钱和称兄道弟,等到二十来岁又开始发展帝国,总之从头到尾就没时间把尹清辉往心里搁。早年家里跟他说这个事,他也就回了句这年头哪里还兴什么媒妁之言的,就把这事给扔一边了,他是真的从来没把他们那所谓的婚约当真过,不是刻意隐瞒你什么。”

元旭日说到这里,突然向顾若河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我和元嫣都对老大态度不好?他和元嫣年纪差十来岁,却将她当女儿一样宝贝,什么都由着她,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