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从宜凤阁回到位于意林馆自己房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这时候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雨。
清客是什么?
就是那些有才华,但没有地方安置的人才,古代的时候这个地方被称之为翰林院,在林家这个地方被称之为意林馆,还有一个别名——意林休闲会所。
因为是清客嘛,林家花钱养着他们,有事没事提提意见,意见对了被采纳了有赏金,意见错了也没人怪到身上。
林逸就是一个这样的清客,只是他平时连意见这种东西都很少提,除了给学生上课,平时他很少参与清客们的日常交流,但并不代表着这个圈子疏远了他,相反他一直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清客这个圈子平时的任务就是整理文件,筛选文件,顺便提提意见,提意见对清客们来说只是顺带的,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对林氏这个拥有八万人雇员的商业帝国进行产业梳理,事实上一个家族,一个企业发展都林氏这个阶段,甚至掌门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资产,每天处理的事物简直如同天上的繁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决策。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掌门人需要让自己从庞大的基础性事物中解脱出来,于是清客孕育而生。处理基础性事物,分门别类的把重要的文件整理出来。
难度不大,却需要相当的耐心和专业性。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卷宗,林逸知道又一个不眠之夜来临了。
同样对布鲁克林墨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从下午开始,他已经在意林馆门口等了五六个小时了。
滴水未沾,滴食为饮,饥肠辘辘的他听着稀里哗啦雨声掉落一地,努力把自己蜷缩在意林馆的屋檐下,让自己觉得暖和一点,以求得到对面那家人的原谅。
夜已经深了,雨也停了好一会了,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了,久坐的林逸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
走到窗前就准备关上窗户继续工作,这时处在二楼的他,看到了布鲁克林墨那在寒冷的夜晚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林逸记得很清楚,这时自己第三次看到布鲁克林墨这样瑟瑟发抖的模样了。第一次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第二次是搞砸了事情惶恐不安,而这第三次惶恐不安中带了点希望。
“希望啊,真是一个好东西。”林逸笑着说道。然后挥手叫来侍者,告诉他把对面那个人带过来。
片刻后,布鲁克林墨来到了林逸的书房前。
此时的他佝偻的身体日渐消瘦,乌黑的头发俨然全白,但神色间俨然没有了几日前的绝望。
对着面前的镜子,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抬手敲响了林逸的房门。
“逸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了!”轻言轻语。
对面,乌木书桌上的林逸,抬头看了看布鲁克林墨,“天寒,喝点姜茶驱驱寒吧!”
布鲁克林墨对林逸目前的处境心知肚明,鲤城振兴计划的准备并不充分,甚至有些仓促,所以整个计划看上去不上不下,位置极其尴尬。林逸对布鲁克林墨的遭遇心知肚明,这一连串的计谋稳准狠,狠狠地卡在了布鲁克林墨最难受的地方,也卡在了整个利益共同体最难受的地方。
从撞车开始,不对,从哪个偶然相遇的小三,或者在之前的那个无名小卒,在或者更早……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时间,时机,恰到好处。
钱氏私募基金那被冻结的五千万,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是这种局势失去掌控,有人暗中窥探的感觉相当的令人不爽。
这件事是谁做的还不好说,但外人可做不到这种地步,这种层次。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情感纠葛,有的只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上班迟到了要扣钱,工作没做好要扣钱,任务没完成要扣钱,区别只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为此布鲁克林墨付出了自己在联邦银行开设秘密账户里的两千万。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是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13不,现在他叫徐朗,他不后悔自己以前做的事情,也不后悔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有这么阶段的追求。
“人活一世,一横一竖,赢了站着,输了就躺下,这没什么好说的。”杂货铺后院厨房,徐朗抱着陶哲伦送给他的那本书说道。书不离身,他爱惜异常。
灶台前,杨遇之在做蛇羹,看着那沸腾的汤汁他若有所指的说道:“做羹啊要讲究火候。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
那年,老堡主突然病逝,就从南方来了一个人,话不多说,手中拿着一块秃了的羊皮,让我大师兄陶哲义撕开。我师哥陶哲义没有说话,回去就下达了屠杀的命令。他凭的不是武力,是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时在场的人不多,却也不少,我师弟陶哲伦就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黑铁之堡长老们的懦弱与卑怯,和我师哥的仗义出身。
我师弟陶哲伦本欲自己出手,但我师哥问他:术士之路断绝与独撑门派将一门技艺发扬光大,哪个更难?我师弟说当然是后者,师哥说,那好,我做前面这件容易的,更难的就交给你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因为黑铁之堡是一群对术式学,具有强烈好奇心的理想主义者建立的城市,有精神洁癖的人不在少数,恰巧我师哥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这个行为,这件事一过去他就自杀了。
我师弟陶哲伦对他哥哥的死一直无法释怀,一气之下离开了黑铁之堡,并发誓永不再进众贤堂一步,
当年的事情,谁错谁对,不可置否,那就交给历史去评判吧!”
杨遇之一边加柴一边嘘嘘念叨,“哦,对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估计你也听说过,他叫阿斯兰!”
在离他不远的徐朗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味,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认真的翻看着陶哲伦送他的那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