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天,铋玥都没有再见过了却。
听底下的小和尚私语,了却似乎有尚未放下的凡尘俗事,此时正赶回去处理。
当初他皈依佛门的时候,就曾问过方丈一个问题:“剪去三千烦恼丝,就真的能放下一切吗?”
“阿弥陀佛,贫僧手中只能剪去烦恼丝,可能不能放下,却在施主手中。”
了却松开握紧头发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铋玥就知道,此人皈依不了佛门,他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情。
再三月,了却回来了。
他的青丝已经长出来一些,整个人冷静地可怕,跪在方丈脚边,“徒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师父解惑。”
“何事不明?”
“一个人不管犯下多大的错,只要他肯放下,佛祖是否仍能接受他?”
“我佛慈悲,不管何时放下屠刀,都将立地成佛。”
了却终于磕下了他的头,从未如此虔诚决绝,“请师父再次为我剃度!”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丈拿起手中的剃刀,一丝丝,一缕缕,剃得干干净净。了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宛如一尊佛像不容侵犯。
铋玥一直看着他,看得久了好像会跌入他眼角的那颗痣里,挣扎不出来。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铋玥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将自己的神识离开庙宇,去到很远的地方。
了却是庙里唯一不被她影响的人,人多的时候他就去山下打水,人少的时候,就独自一人坐在佛前敲着木鱼诵经。
铋玥当然知道他供奉的并非是自己,信的也不是真正的佛,他是个只信自己的人。铋玥好奇的时候也会坐在他旁边,偶尔也说几句话,看着他一天天、一年年,重复着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找了上来。
平日里寺庙十分热闹,有些人们赶都赶不走。可是今日却格外萧条,整个寺庙上下严阵以待,似乎有贵客来临。
了却独自在井边打水,做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厌倦。有时候连铋玥都十分好奇,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平静的心?
她飘到他身侧坐下,像往常一样看着他,“小和尚,今天庙里来了什么人?”
了却没有回答,独自提了水离开。他向来不喜欢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一个人过得再孤独凄苦,也不愿意搭理她。
铋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以往这个时候你该诵经了,现在还不去,是在躲着什么人吗?”
了却仍旧不理会她,把水倒进水缸里。
他那爱搭不理的模样,总会让铋玥想起在神殿里的臻胤,不在乎的人都入不了他们的眼。她心头舒畅不起来,冷哼了一声,“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问。”
了却的手顿住,他的情绪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波动了一下,回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与他人何干?”
这种感觉,太像了。就像在神殿之时,臻胤维护金桐时的模样,真实可怕,扎得铋玥心窝都刺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