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六界史策
黔水虽寒,但也不能不能忍耐。
禾锦依靠在池边,随手摘了手边的花草,尽管动作已经十分小心,还是捏碎了花茎。这些花草经过几万年的严寒,已经和冰霜融为了一体,轻轻一碰便碎了。
风绫侧头看着她手中的东西,轻声道:“能在黔水边生长的花草,也实属不易。”
“这是魔界专有的寒草,也只有这样生命力旺盛的花草,才能在暗无天日的魔界开出花来。”禾锦轻轻一嗅,好似能隔着冰霜闻到它的花香,“确实难得。”
风绫靠在她身侧,百无聊赖地伸手去触碰花心,那花心也是一碰就碎了。
“黔水极寒,连寒草也不能胜之。”禾锦转身趴在池边上,“你知道吗,我们魔界有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传闻是先有黔水,再有魔界。当初只人神妖三界,神创造了人,却被人的七情六欲所感染,他们把这视为一种瘟疫,要处置拥有七情六欲的神。”禾锦垂下眼睑,拨弄着池水,“黔是第一个被处置的神,他们将他的心挖出来,用以焰火整日灼烧,可那心里总有一样东西烧之不尽。”
风绫听得入了迷,“然后呢?”
“失去心的黔也就失去七情六欲,他忘了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与她兵戎相见,践踏她的家园,他赢了那场战争,却失去了他最爱的人。”禾锦说到此处也难免伤感,“神主问他要何奖励,他说他没有心很冷,想要回他的心。那颗心已经烧得只剩一丁点儿,神主以为污秽已经烧干净,烧不尽的是纯净之心,便将心还给了他。”
“黔得到了他的心,却没想到那烧之不尽的竟然是他的七情六欲。他在他的心里面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而后落下一滴眼泪,从诛仙台上一跃而下。”禾锦撑着下颚,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那滴眼泪落入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形成一片寒潭。从此以后,此地暗无天日,成为不毛之地。”
这个说法虽并未得到证实,却是魔界口口相传的故事。先有黔水,后有魔界,已经成为后世认定的事实。
风绫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难免觉得稀奇,“那这么说黔应当算第一位魔,生七情六欲者,视为堕魔。”
“谁知道呢。”禾锦笑了笑,“此事在六界史策中并未记载,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的传说。”
“史策都是由胜利者撰写,当年的神凌驾于六界之上,所以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不愿意把黔载入史策,或许只是不想承认七情六欲是烧之不尽的东西。”
禾锦仔细一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顿时转过身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是真的?”
“或许是。”风绫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点笑意,“能一直口口相传的东西,总有它的道理在其中,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禾锦也从中看透一些事情,感叹道:“其实魔,并非真正的魔,而是那些神的心魔。如果神能够正视自己的阴暗面,也就不会有魔的产生了。”
“神自谬完美无缺,又怎么会承认。”风绫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像我们这样随性的活着才好,他们与我们划清界限也并非厌恶,只是怕我们这样的真实。”
“神,是这世上最虚伪的种族。”
“他们心里生了魔鬼,却不肯承认。”
禾锦听完,心里微微有了异样。
子书想要成神,就必须抽出七情六欲,成神之后还要与她断绝关系。靳褚因为打翻了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就被逐出了神殿,至今无家可归。
她陷入短暂的困惑当中,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倘若神不能拥有七情六欲,又为何允许神族之间的通婚?当年白梨与靳褚,便是有婚约在身。”
“产生心魔的神越来越多,神族日益衰退,他们为了维持自己自身的地位,不得不像仙界提拔凡人修仙一样,去提拔仙人修神。可是飞升的神和纯正的神有本质的区别,真正的神可以做到不死不灭,实现真正的种族延续,而飞升的神却不能。所以神族不得不实行族间通婚,将他们认为血统最纯正的两个神绑上姻缘线,以此来诞下神族子嗣,当年你和靳褚便是被选定的神。”
“原来。”禾锦略微失望,“我和靳褚之间的姻缘线也并非天定,而是被这些神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风绫笑着摇了摇头,“前世有姻缘线,你和他却并没有走到一起。这一世没有任何牵连,反而让你们相爱了。这说明神并非能决定一切,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禾锦这才如释重负,“还以为神能创造一切。”
“他们是最早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生命体,却并非能代替上天,他们的命运也是由上天来安排。”
“那岂非六界格局,上天早有定论?”
风绫淡笑了起来,随后摸了一下她的脸,“莫要去揣测,你看不透的。”
禾锦又安静了下来,趴在池边仔细去思索,最终还是想到了风绫“莫要去揣测”的话来,顿时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黔水再冷,也冷不进心。多在水中泡几天就习惯了,甚至还觉得神清气爽。
禾锦最喜欢和风绫聊天,他永远都是看得最透彻的那个,和他说话总能感受到一番新天地。
这七日蒸泡,他们从天南说到地北,从四海说到八荒,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去。直到隔空传来长老问候的声音,禾锦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
她从池中走来,指尖红光化作新衣,从头到尾披下来,一直到脚跟。她蹲在池边朝风绫伸出手,笑道:“舍不得起来?”
“怎会。”风绫握住她的手爬起来,衣衫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段。
这让禾锦想到一千多年前两人成亲的时候,他为自己穿过一次嫁衣,那个时候她就知道那衣衫下遮掩的是怎样的玲珑有致。
她赶快收回心思,走在前头,“走了。”
风绫跟了两步,又折回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进黔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