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针锋相对

禾锦让青鸢退下，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甚至好几个月都不准底下人提这两个字。她似乎是刻意去遗忘他的存在，整日与靳褚醉生梦死，阴阳颠倒，底下人都说她荒淫无度，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人生本就活得苦，为何还要去在乎他人的看法？

祈梦之等人回到天庭，就将所有事情上奏。仙界震惊，天帝震怒，派下祈梦之，统领数百万天兵天将出兵魔界，日夜讨伐，势必要将昀峙救出，诛灭禾锦。

大军压境，禾锦一点也不怕。

天界胆敢入境，她便召集百万妖魔奉陪到底。仙魔大战彻底爆发，神殿派下两位神尊从旁协助，可魔界有妖界力顶，一时之间竟然进不了魔界分寸。

风绫与禾锦坐镇，还有靳褚做后盾，便是神主来了也动不了魔界分毫。

两军对峙，形成僵局。

在这场大战之中，祈梦之咄咄逼人，禾锦却显得兴致缺缺，她的心思仍旧放在寻找西魔主这事上。至于和天界谁强谁弱，她暂且没有心思去争。

魔族一向好战，骨子里就流着争强好胜的血液，恰逢魔界几十万年没有爆发过舔血的战争，早已饥渴难耐。如今大军压境，底下的妖魔都跟疯了一样兴奋，跃跃欲试，等禾锦一声令下就与天兵天将打得血流成河。战争不断爆发，没有人能去制止，那几个月魔界的天都是红的。

转眼间仙魔之战已经僵持一年有余，天帝派下最后通令，如若祈梦之再入不了魔界境内，将由尹苏取代。

尹苏。

这两个字是祈梦之的逆鳞。

他摧毁了他的一切，还不肯放过他，甚至连和他说过几句话的小仙都被他残忍杀害。祈梦之质问他，他只说了一句：“我会杀光所有喜欢你的人，让你一辈子孤苦无依。”

天庭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如同当年对他父亲一事的态度，让他再次寒了心。

想要在天庭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翻出真相，他只有比仇人做得更好，比他变得更强，才有说话权。

祈梦之杀红了眼，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带领天兵天将杀穿了魔界的门。天界终于踏入魔界境内，强行撕开一条口子，浴血奋战，杀得你死我活。

此事震动魔宫，禾锦终于意识到祈梦之的力量不可小觑，当即披甲上阵，前往杀场振奋人心。风绫自然随行，靳褚本来也想去，但一瞧见风绫总有种说不出的酸味，便使气把自己关进了院子里。

禾锦奔赴战场，整个魔界都疯了。

他们叫喊着禾锦的称号，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杀得天兵天将节节败退。

杀到最后，只有祈梦之一人站在最前边。

他握着赤焰剑奋勇杀敌的姿态如同野狼，不管身上的伤有多少，阻挡他的人有多强，他都绝不退缩。

禾锦站在最高处，冷风猎猎，“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们都退下。”

风绫笑着点头，他对禾锦的能力十分放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对祈梦之的态度。

总耐人寻味。

禾锦来到祈梦之面前，长袍拖曳，她的容颜清冷，精致得像一幅画，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祈梦之浑身是血，手握赤焰剑撑地，抬头望着她。眉心赤焰印记灼热，仿佛还记得禾锦曾经封印它的气息，不安地闪烁着光芒。

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

他竟然都还能清晰记得，她趴在他脖间拼命吸血的模样，就和现在一样冰冷。好像余子书一走，带走了她整个人的活气。

血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他伸手草草擦去，强撑着站起来，眉目仍旧锋利如一把剑，“我说过，他日若战场相见，不必挂念往日旧情。”

禾锦冷静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必输无疑。”

“那我也是死在战场，死在我该死的地方，死在我选择的路上。”他提起赤焰剑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踏得坚毅无比，“死得其所，了无遗憾。”

“可你还大仇未报。”

“所以我不会轻易地死。”他提起赤焰剑，满布鲜血的脸上双目无比锐利，“我会拼尽全力打败你，这条复仇之路虽艰险无比，可不代表我走不到最后。”

他的性格，当真是坚毅如剑。

倘若他选择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禾锦必然会倾尽全力为他复仇，欣赏他、提拔他。可惜他没有。

赤焰剑提起的一瞬间，禾锦手中已经凝出玄冰剑，双剑相碰，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横扫千军万马。他们两人身侧涌起万千强大的力量，席卷一切，似乎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祈梦之抵在她剑锋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留有余地，我要你全力以赴。”

他再次进攻，强大的力量逼得禾锦必须以同样强大的力量去回应。刹那间天昏地暗，风卷残云，天地都仿佛被吸尽了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赤焰与玄冰本是一对情侣剑，因为彼此不愿刀锋相对，才铸成了同一把剑。可如今双剑分裂，各为阵营，刀锋相对的场面让天下人唏嘘不已。

即使是斗到最深处，禾锦仍旧没有使出全力。祈梦之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赤焰剑。

赤焰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身体力量的流逝，逐渐变得黯淡无光。与此同时和它对峙的玄冰剑似乎也不愿占据上风，随着赤焰剑失去光芒，变成了两把普通的利器。

连剑都不愿针锋相对，她和祈梦之敌对又是为了哪般？

没有赤焰剑助力，祈梦之连一招都接不下，轰然跪在她脚下，被玄冰剑逼到了死亡尽头。

祈梦之无力地垂下双手，似乎已经认命，血顺着他的脸一直往下滴落，冰冷彻骨，“我说过，他日战场相见，不必留情。”

可是禾锦手中的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这个被她困了一千三百年，口口声声说恨她的男人，却无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甚至拿命去换她，如今却要和她兵戎相见。

祈梦之，你这又是何苦？

禾锦最终还是放下了她手中的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下不了手。”

“我说过不必留情。”

“换做是你，你也下不了手。”禾锦将剑收起，目光深沉地看了他许久，最终转身离去，“倘若你无处可去，就来找我，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终生有效。”

祈梦之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他躺在地上望着血色的天空，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眼角落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就是不想要你的施舍，才会走得义无反顾。你让我找你，可你的身边却永远也不会有我的位置。

那我宁愿死在你手里，就像凛冬那样。

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