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滕宅布置了张仲的灵堂。

那些张仲生前所认识的人,都来了。包括姚岚岚和叶一雅。

还有张仲的亲生儿子。

蒋琳房间。

滕玮目光冷淡,望着面前比她大的蒋琳,只听她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他们合葬?妈生前并没有接受仲叔,你这样做是不是自私了些?”

蒋琳颇为气忿,言语之间略含不敬。

滕玮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瞥着她。虽说这件事该问她想法,可她并未那样做,情感上她理解蒋琳生气,却也不会因此而让步。

“不是自私,张妈也是愿意的。”她终是这样说,“有时候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懂。”

蒋琳愣住。

每一次来滕宅,见到张妈和张仲,望着他们之间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慢慢明白那是什么。

有时张妈的一个眼神,看仲叔那样的眼神,她渐渐懂了。

含蓄而隐忍。

“张妈和仲叔相依相伴那么多年了,对彼此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丝想法。他们不说,不代表不存在。”滕玮瞥了下腕表,“就这样吧。”

滕玮说完就转身离开房间去偏堂客厅。

那儿就是张仲的追悼会。

滕玮走进去,滕长泽一眼就看到她,直朝她走了过来,说:“怎么了?她找你什么事?”

语气略重。

滕玮抬眸看他,稍稍摇头,“没事,她只是不明白我为何要那样做罢了。”末了她又问他,“你赞成吗?”

滕长泽凝着她,重重点头。

见他如此,滕玮心倒慢慢放了下来。

“阿玮。”时承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孝花,牵着同样穿着黑色短裙的滕年走过来,“没什么事吧?”他问出和滕长泽一样的问题。

滕玮望着他和滕年,心中一暖,嘴角笑意淡淡,“没什么事,放心吧。”

瞥到她嘴边的笑容,时承亦浅笑,朝她伸出手心,下颌示意张仲那边的位置。滕玮会意,握上他的手,另一手牵着滕年。时承侧目落在滕长泽身上,说,“我们过去了。”

滕长泽点头,扫了一眼大堂,亦追跟了去。

中午时分,来宾慢慢散尽。

滕玮与姚岚岚、叶一雅来到后花园,她们边走边说。叶一雅感叹,“仲叔不容易,撑了三年等来了你就走了,那么突然。”

滕玮侧面看她,想想也是,于是点头道,“还好。他临走前,我和他说了很多,年年也和他说了很多。看得出他心情是好的。”滕玮抬手,捋起黏粘在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只是还是难过,我没能发现他的异样,不然,没准还能送他去医院。”

她轻轻一叹。

三人边走边来到树荫下,恒阳盛夏的太阳很晒,气温也高,风刮过来带有一丝热意,人后背慢慢沁出了层汗。

“终是世事难料,不全怪你。”姚岚岚出声说话,“别说你,就你那个哥哥,不也没发现吗,还是生死有命。”

滕玮抬眸看她,目光忽然变得恍惚,觉得此时此刻倒像三年前那样。三年前张妈走的时候,她们也这般在花园一处散步聊天。

时光蹁跹,物转星移。她们终是不一样了,容貌慢慢衰变,身份亦在变化。

“是啊,世事难料。”滕玮说了一句。这时她回来了,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的人,有的事,一转眼就错过了。

“对了,忘了和你说。”姚岚岚侧目看向滕玮,“你那个三年前的手机,还在你手里吗?”

“嗯?”滕玮目光疑惑,不解地看她。

“那个手机是不是还在?”姚岚岚遂问了一遍。叶一雅却急了,“阿玮,你不会真的把那手机扔了吧?”

滕玮反应过来,懂她们说的是她一直不用的手机。一时不禁脸烫,认为她们又要数落她的无情,赶忙耷拉下眼皮,语气闷闷,“又来了你们,不是都跟你们道歉了嘛?”

闻言,姚岚岚和叶一雅面面相觑。

叶一雅皱眉,“你这哪跟哪,我们还没说什么呀!”

滕玮抬眼,眉心微拧,“那你们提手机是?”

“看来那手机果真还在。”姚岚岚说,“阿玮,如果你那个手机没有扔掉,那么我给你看看我的微信。”

语毕,姚岚岚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开屏锁上了微信。

“这不是我吗……我……”滕玮心一个咯噔,瞪大眼睛,手颤抖指着微信对话框,“这怎么会到你手机上?我什么都没做呀!”

“谁发的?”滕玮眉心皱得更深了。她拿起姚岚岚的手机,隔着屏幕看了又看。

“这背影,这个衣服这个橱柜?”她刷着微信里的照片,看到最后盯了半天,蓦地想起照片中的场景是在哪里的。

在约翰太太家的那个租房里。

滕玮登时汗珠直冒,尤其看到微信上面的昵称更加汗哒哒。

——“滕家宝宝的匿名信”

滕玮:“……”

姚岚岚见她神色似是懂了,微微抿嘴笑,“这应该是年年发的吧?我在机场见年年的时候,就感觉是她。之前一直不确定是谁发的,跟小叶子说了也没丝毫头绪。但也没跟任何人提过,宋建也不知道。”

滕玮无语极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家小孩出卖了她。

“不过,年年怎么知道岚岚微信的?是用你那个手机发的吗?”叶一雅好奇问。

滕玮嘴角扯起一丝笑,“不是,她自己的儿童手机。我也不懂她是怎么找到的。”她把手机还给了姚岚岚。

“估计偷看了我的老手机吧。”滕玮没好气道。

“呵呵。”姚岚岚和叶一雅轻笑。

“怪不得啊,我就纳闷了,你和年年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在机场就挤眉弄眼。原来是这样的。”滕玮想起那会情景,脸有点儿黑。

“问题是她发这个做什么呢?”滕玮心情很郁结。

“不知道。”姚岚岚说,“不过,通过这几张照片,我原来是想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才一直不断发你微信。后来又觉得那个昵称有点怪,索性就没和对方联系过。”

“有次宋建和时承见面,我听宋建说,时承怀疑你已和陈翊文在一起。”姚岚岚看着滕玮,“所以我曾联系过陈翊文,话语间试探过他,可他明显对那些照片毫不知情,对你的事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