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

时承站在墓碑前看着王虹。

“我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开口质问,“你为何当年不说?你们为何当年不去查?”

“爸是知道,可是你有考虑我吗?你有考虑他吗?”时承双眸疲惫地看着碑上照片里的人。

他母亲的日记上,有记录了她怀孕的那天。

那天,他们脸上并没有表露喜色,因为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

更何况因为时应修的心脏病,她母亲不易受孕。

“你害怕,爸也害怕,你们都不敢去查。”他缓缓地说。

一阵凉风刮过,啸啸作响。

时承衣摆被风掀起,他沉默不语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着。风越来越大,沙子都进了他的眼里,眼窝一阵干涩,他微微仰起了头来。

“滴——”

瞳孔进了水,接着是额头,鼻子,脸颊。

下雨了。

很快一滴滴的雨串连成一条条的线,越下越大,彻彻底底浸透了时承的西装,地面溅起一丝灰尘。

时承垂着头,看了王虹最后一眼,接着转身离开了。

人间天堂酒吧。

桌上各种瓶瓶罐罐东倒西歪,有的还往地下滴流。时承坐在角落卡座上,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嘴里。外套被他扔在一旁,衬衫松开了几下纽扣,朦朦胧胧露出他坚实的胸膛。

时不时有人来来回回看他,但还是被人认出了。

“时大少,为何在这里喝闷酒?”蓦地一道女声响起,她扭着腰走了过来,翩然地坐在时承身边。

时承一脸醺然,倚在沙发上握着酒瓶饮着。

一股浓厚的酒香刺鼻,女人缓缓凑近他身侧,倾着上身磨蹭他的手臂,手探进他的衬衫轻轻地抚摸他的胸膛。

时承微眯着眼,继续喝着酒。

女人见他没什么反应,举止更加大胆。她微脸红,突然扭头朝某一处望去。

那里都坐着她的朋友,他们正笑着看她。

慢慢她收回了视线,落在时承脸上,手缓缓地落了下去,在他的腰际处流连摩挲。

不能不说,时承的身材很好,好到女人脸色愈发滚烫,浑身竟起一丝热燥,往咽喉中吞了下口水。

“放手。”良久,时承出声了。

女人脸红地看着他,双眸起了一丝期待,凑近时承耳畔,往他耳里呵出热气,“我会给你的。”

话音刚落,女人一阵惊呼。

一个腾空,她就坐在了时承的大腿上。腰身被男人双臂搂着,双腿被迫分开。

她从脖颈红到耳尖。

时承捏着她的下颌,目光微迷离般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女人被他这么盯着,一颗心如小鹿乱撞那般,一脸羞涩地看着他。

见她这般小女儿之态,时承嘴角几不可察掠过一丝哂笑。

他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地道:“你能给我什么?”

女人更加羞臊,头都钻进他的怀里,瓮声道:“什么都给你,全部。”

时承略挑眉,再次掐起她的下颌,两人目光再次对视。

他拇指轻轻地摩擦她的下颌。

半晌,他说:“可是,我嫌脏!”

接着他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嘭——”女人骤不及防从他腿上摔在地上,膝盖碰磕了皮,因为疼痛,她险些痛呼声。

女人眼圈泛红地看着时承,紧紧咬着下唇。

时承懒得看她一眼,从桌上再次取起仅有的酒仰头喝了起来。

见他如此冷酷,女人倒没脸继续呆下去了,狼狈从地上爬起,弯腰扶着腿离开了。

酒吧灯光不断地洒在每个人脸上,氛围愈发热闹。

不一会儿,喧闹慢慢趋于平静,接着舒缓的音乐此刻响起。

时承一口一口地咽下酒,酒精使他的双眸愈发迷蒙,渐渐他看不清四周,只听到有人在唱着歌: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他靠在沙发上,手紧紧捏着酒瓶,头微微一歪,双眸混沌地瞥向声源处。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

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微微地吐着气,时承嘴边勾起一丝笑,重新往口中灌酒,深深陷进沙发深处,眼角慢慢溢出泪意。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

“时承,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好找!”一道人影奔到时承眼前,夺走了他手中的酒瓶。

“我打你手机也不接,打给时铭问了才知道他也不晓得你去了哪儿,只好定位搜你位置。”杨排风拍着胸喘气,坐在时承旁边,嗅到他满身的酒气,“你怎么会喝那么多,发生什么事了?”

她双眸担忧地看着沙发上半阖着眼的时承。

时承渐渐发现手中没了酒,眉头蹙起,坐起身子,伸手乱往桌上摸去。

“你别喝了。”她拽回他的手。时承此时视线落在她脸上,直直盯了好久,他终是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杨排风见他似是清醒了不少,连连点头。

“嗯,我来了,我们走吧!”她望着他眼睛说。

正准备松开他的手起身,突然她被时承用力拽了下来,摔进他的怀里。

“别走,别离开我!”时承紧紧地揽着她。

杨排风浑身一僵,她险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男人透衫传来的温度烫热了她,她幡然回了神。

一颗心怦怦怦跳动。

所以,他愿意接受她了是吗?

双手颤抖地圈上了他的腰间,眼圈微微发红。

“时承……”她轻轻地唤起他的名字。

“嗯?”男人含糊地回应,头深埋在她的颈窝处。

“时承……”

她想告诉他,她想他想得快要疯了;她想告诉他,她等他等得太久了;她想告诉他,她爱他爱得胜过她自己。

可到头来,那些话从她嘴里都变成了他的名字。

时承从她颈窝抬起头,缓缓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手抚上杨排风的脸,他双眸含情地凝着她,泪光在眼眶中闪烁。

“是我不好,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他双手捧起杨排风的脸。

杨排风双眸殷红,脸染上淡淡的晕红,她歪在他的掌心蹭了又蹭,笑着看着他,“我不会离开你。”

时承笑着流下了眼泪,他相抵着她的额头,紧紧地抱着她。

“阿玮……阿玮……”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听到此处,杨排风原本高涨的心情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自上而下,全身彻底刺骨凉。

眼泪防不胜防地流了下来,砸在时承的脸上。

“怎么哭了?”时承瞧见,手忙脚乱地抹去她止不住的泪水。

“别哭……别哭……”

“你不是喜欢骂吗?回家我让你骂个够,什么都顺着你好不好?”他轻哄安抚道。

闻声,杨排风哭得更加凶了,她拼命地摇着头。

蓦地她用力地推开了时承,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时承惊慌失措,猛然站开身想追出去,才迈出一步,他眼前重影,身子摇晃,一时头昏脑胀,直直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