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抱住怀里的天儿,手指轻轻搭在天儿的脉搏上,不禁心口咯噔一下。
居然是中毒!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忽然中毒?
朱砂见上官清越的脸色泛白,赶紧奔过来,要从上官清越的怀里,接下天儿,被上官清越避开。
“快去找太医,通知冥王府的人。”上官清越道。
朱砂愣了愣,“娘娘,小王爷在我们这里出事,只怕说不清楚……”
“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春日里的傍晚,虽然暖风,却透着淡淡的凉。
晚风拂过池塘,映着一缕残阳余晖,波光潋滟柳条柔。
冥王府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天儿的下落。
云珠身上伤口未愈,在下人的搀扶下,脚步踉跄,满面焦急。
季贞儿怒目瞪向云珠,咬牙低声说,“若天儿有个好歹,哀家唯你是问。”
云珠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低着头咬住嘴唇,“都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小王爷,臣妾的错……”
君冥烨站在池塘的不远处,他也出来寻找天儿了,可他更担心,小孩子会不会因为一时间胡闹,坠入池塘,才会一直寻不到下落?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有季贞儿,她双眸噙着或真或假的眼泪,站在君冥烨的身侧,低低啜泣。
“若是天儿真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
君冥烨微微侧眸,扫了季贞儿一眼,神色无波无澜。
“天儿,天儿……你在哪儿……母妃好担心你,天儿你快出来……”
云珠哭喊起来,眼泪簌簌坠落,瞬间将季贞儿营造的悲婉气氛盖了过去。
季贞儿掩住眼角的潮湿,眼角余光狠狠地剜了云珠一眼。
“整个冥王府,还有哪里没有寻过!”君冥烨终于开口了。
云珠踉跄地扑上来,身子一歪,便跪倒在君冥烨的脚下,“王爷,还有翠竹园!之前天儿,最喜欢去翠竹园玩……”
云珠一提到翠竹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云珠身上,吓得云珠赶紧低下头。
云珠擦了擦眼角的潮湿,低声喃语,“天儿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我有一再告诫他,不许再去翠竹园打扰月妃娘娘修养……他是听话的孩子,应该不会去翠竹园……”
“小孩子向来逆骨,或许真的去了翠竹园也说不定。”季贞儿道。
大家便赶紧奔向翠竹园,正好撞见从翠竹园焦急跑出来的朱砂。
朱砂见一群人气势汹汹,以为他们知道了小王爷在翠竹园出事的事,吓得脸色一白。
“你这么焦急去做什么!”君冥烨紧张问。
他还以为是月妃娘娘出了事,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朱砂,透着强烈的急迫。
朱砂心口一沉,不禁吓得双膝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奴婢,奴婢……”
“遮遮掩掩,口齿不清,你心虚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云珠喝道。
朱砂更是紧张,吞吐一阵,赶紧摆手,“没,没出什么事……”
她不敢说,生怕天儿在翠竹园出事的事,被归咎到月妃娘娘身上。
“是不是天儿在翠竹园!”云珠当即惊叫起来,赶紧往翠竹园冲。
朱砂更加害怕了,试图阻拦,还是被云珠一把推开。
“小王爷不在……不在……不在翠竹园……”
朱砂被几个下人推开。
有太后娘娘在场,侍卫们也不敢阻挠,只好任由一大群人进入翠竹园,剩下的侍卫互相对视一眼,便有一人赶紧跑去宫里给皇上通信。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进入翠竹园。
朱砂赶紧拼命地跑在前头,大声喊,“娘娘,太后娘娘和冥王来了!”
朱砂试图通知一下上官清越,让她有个准备,别让人平白害了。
可眼下这个阵仗,只怕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冥王府里唯一的小王爷,可是太后和皇上都很疼宠的孩子。
皇上膝下一直无子,可是有不少人私底下臆测,小王爷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储。
朱砂声音还没落下,云珠已经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上官清越抱着脸色煞白,面连疼痛的天儿。
云珠看到这一幕,身子直接软了下去,赶紧冲进来,哭声大喊。
“天儿,天儿……”
“天儿你怎么了……”
云珠冲上来,一把将上官清越推开,赶紧将天儿搂入怀里。
“母妃的天儿,天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儿……”
云珠哭得撕心裂肺,好生可怜。
上官清越看到君冥烨和季贞儿随后进门,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倏然强烈。
抱在云珠怀里的天儿,小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抽搐着,吓得君冥烨和季贞儿的脸色都跟着变了。
“天儿……”季贞儿娇躯摇晃一下,赶紧冲上来查看天儿。
云珠忽然指向上官清越,“你为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上官清越不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安静无波地望着云珠。
她现在全都明白了。
只是没想到,云珠会这般狠心。
居然将一个小孩子推向风尖浪头,当刀子用。
“还不快去找太医!”季贞儿娇喝一声。
季贞儿从云珠的怀里,将天儿不住痉挛的身体接过来,紧紧搂入怀中。
不管怀里这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这么多年,早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俨然已经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那一个。
季贞儿满面心疼,眼泪扑扑坠落。
君冥烨望着上官清越,黝黑的眸子,一点一点下沉,神色阴郁。
上官清越挑眸,扫了君冥烨一眼,从来没想过,可以得到这个男人的任何信任,故而被他用怀疑的目光凝视,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脊背依旧笔直地站着,神色静淡,她没做过,还能任由被人欲加之罪不成!
只是心底之间,对天儿的担心却是那么真实的,甚至隐约有一根弦,正被天儿紧紧牵着,难受至极。
太医来了,诊断结果是中毒。
“中毒?”云珠整个人都瘫软了,幸亏身边婢女赶紧搀扶住。
“还不快点解毒!”君冥烨恼喝一声。
太医吓得赶紧颤抖着手,为天儿施针下药。
可即便针灸喂药,天儿还没有缓解症状,脸色反而愈加惨白。
君冥烨一把揪住太医,狠狠摔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
太医吓得匍匐在地,浑身抖若筛糠,“老臣……老臣尽力了……”
“什么叫你尽力了!”君冥烨抡起一脚,狠狠踹向那老太医。
太医痛得趴在地上,再起不来身。
云珠呜咽地哭起来。
季贞儿也眼眶通红,泪水弥漫。
“你说,你到底对天儿做了什么,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忽然中毒……”云珠痛心疾首地指着上官清越。
“我没有下毒!我怎么会毒害一个小孩子!”上官清越道。
上官清越在心下,一直想着,天儿中毒的可能性,但唯一笃定,自己这一次是被云珠陷害了。
“验毒!”
季贞儿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倏然凌厉的目光,从上官清越的身上,寸寸走过。
进来一拨宫女太监,赶紧将翠竹园里的食物,还有器具,仔细检验。
秦嬷嬷带着人,用银针事无巨细地开始查验。那边几个太医凑在一起,仔细研究方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秦嬷嬷手里的银针,当银针终于从一碟糕点里拔出来,那黑色的一端,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上官清越心口狠狠一沉,但脸色依旧平静无痕。
只是万万没料到,她翠竹园的饭菜里,真的有毒。
这一招,果然够狠。
居然利用天儿,那么小的孩子来害她。
上官清越冰冷的目光,射向满面泪痕的云珠。
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良知?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陷害利用!
云珠哭喊起来,扑上来就要撕扯上官清越。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那还是个孩子……不管你有什么不满,都是我做得不好……你怎么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朱砂和几个宫女,赶紧拦住云珠,云珠便在众人之中,挥舞双手,发了疯一样的哭喊。
“你这个毒妇!你要杀要刮,你冲着我来好了……你怎么能害一个孩子……”
“你一定是因为上次糕点有毒的事,记恨了我……你要杀要打,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天儿……”
云珠哭得声嘶力竭,上官清越依旧无风无波地安静看着她演戏。
季贞儿撕碎以往温柔端庄的面具,抡起一巴掌,狠狠打向上官清越。
然而,季贞儿的手,没有落下来,便被一只大手稳稳捏住。
季贞儿几乎感觉到了手腕被捏碎的疼痛,面色泛白地看向忽然冲到上官清越面前的君冥烨。
季贞儿心口钝痛,不禁后退一步。
“她要害死天儿啊……你居然……居然还护着她……”
君冥烨俊脸紧绷,神色漠然。
“我相信她,不是她。”冰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信的笃定。
上官清越吃惊地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心口狠狠一紧,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缓缓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