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吓得浑身抖若筛糠。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连翘。
就连一直坐在座位上,默不出声的叶少轩,都吃惊地说了一句,“杀了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冷玉函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连翘,酒也醒了一半。
“你说!怎么回事!”
连翘吓得只是哭,已经说不出话。
“快说!”冷玉函低喝一声,一把揪住连翘的衣领。
连翘吓得犹如秋风落叶,在冷玉函的手里,就像个即将死去的鸡仔。
“说!你身上的磷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清越的眼角,轻轻一紧,抬眸望着已经震怒的冷玉函。
这个男人,看来也早知道雨芡身上有磷粉一事,才会忽然对连翘身上的磷粉,顿生怀疑。
上官清越看得出来,冷玉函还是很在乎雨芡,他的眼睛,已经泄漏了一切。
连翘这才颤颤巍巍将事情的原位,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本来,我是雨芡夫人身边的丫鬟,却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雨芡夫人嫌弃,一直在做粗使的活。后来……”
“夏侯将军来了将军府,雨芡夫人便选中我去伺候夏侯将军,不想夏侯将军没看上连翘……呜呜……连翘被雨芡夫人数落没用……”
“我……我便记恨在心……”
“我知道春兰的表哥经常来将军府,便悄悄在他们的身上,洒了磷粉……故意支开春兰,去给管家杨伯通信捉奸……”
“我真的没想到,春兰和她的表哥会死……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报复雨芡夫人……”
“将军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有意的。求将军饶命……”
连翘哭着哀求,声音悲凄至极。
冷玉函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忽然发力,一把将连翘从地上提起来,之后低吼一声,用力掷了出去……
“噗通”一声。
连翘飞落入不远处的池塘。
女眷们发出一片惊叫,纷纷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在水里拼命挣扎喊叫的连翘。
“救……救命……饶命……”
冷玉函满身怒气,粗喘着,十分骇人。
场内发出低叫的丫鬟侍女们,当即吞下所有声音,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不远处连翘越来越低弱的呼救,格外刺耳。
上官清越眼底渐渐清寒,看向不远处的蓝颜儿。
只见蓝颜儿不忍入目,绢帕掩住小脸,吓得一阵颤抖,紧紧靠在翠玲的怀里,像极了一直受惊的小猫。
上官清越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让各位见笑了!玉函怠慢,先走了。”冷玉函对在场各位抱个拳,便匆匆离去。
冷玉函离去的方向,不是雨芡的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大家纷纷起身离场。
谁都没有去看,已经在池塘中溺亡的连翘。
上官清越离去时,故意慢下脚步,等到身后走来的蓝颜儿。
蓝颜儿受了惊吓,脸色很白,紧紧抓着翠玲的手,低声嘀咕着,“快点找人去池塘将尸体埋了!不能在府里引起恐慌,更不能让府里的贵宾觉得晦气。”
上官清越轻笑一声,偏头看向走来的蓝颜儿。
“蓝夫人受了严重惊吓,还在操劳府中之事,冷将军娶妻如此,定然全无后顾之忧了。”
蓝颜儿浑身一震,缓缓抬眸望着上官清越眼底潋滟的光彩。
“公主说笑了,颜儿一直担心自己做得不好,毕竟颜儿年纪尚轻,也是第一次当家主事。”
“不!你做得很好,已经超出你给大家的印象。”上官清越走向蓝颜儿,慢慢站定在她面前,笑着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眼底一片苍凉。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今日真真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上官清越道。
蓝颜儿脸上的恐惧,渐渐平静下来,柔婉一笑,像个天真无害的孩子。
“颜儿不知,公主在说什么。”
上官清越逼近蓝颜儿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动作倒是蛮快的,这么快就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吃惊。”
“公主是在说颜儿没有帮连翘求情吗?颜儿当时也想,可是连翘居然陷害雨芡姐姐,还害死两条人命,将军震怒,颜儿不敢求情。”
上官清越见蓝颜儿还在矢口否认,便笑了,“雨芡和书生,因为身上沾了磷粉失火,才会脱掉衣服。赶巧,你这个时候,将门推开,见到他们衣衫不整,大家都以为雨芡和书生在偷情。而连翘,因为行凶,身上沾染磷粉而洗不去,露出了马脚!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完美贴切。但坏就坏在,太过巧合完美了。”
“公主,这事和颜儿有什么关系呢?”蓝颜儿一笑,依旧那么无害。
“故意选择晚上设宴的人,是你。在我调查雨芡身上磷粉的事之后,你便有所动作,而雨芡失势,你是最大获益者,还说不是你?真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份城府。”
面对上官清越凌锐的目光,蓝颜儿一时间无言以对。
“真不知,你居然还是这种人。”
“从小我就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蓝颜儿的声音很轻,似随时都能被夜风吹散。
“保护自己的方式,并非是伤害别人!”
“只有让别人没有机会伤害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蓝颜儿反唇相讥,顿时让上官清越无言与对。
让别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机会,才是更好地保护自己?
上官清越看着面前的蓝颜儿,目光渐渐汇聚,犹如一道冷剑。
“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但你若敢对小舞不利,我会让你落得和连翘一样的下场。”
蓝颜儿心惊的脸色一白,“颜儿懂得,公主聪明睿智,岂敢随意和公主为敌。况且……九姐从小,对颜儿极好。”
上官清越转身而去,莺歌赶紧跟上。
蓝颜儿却双膝一软,幸亏翠玲眼明手快,才搀扶住蓝颜儿。
“夫人!”翠玲也吓得浑身哆嗦。
“这个公主身上,有一股压人的气势!让人靠近,都觉得呼吸艰难。”翠玲喃喃。
“怪不得王父让我一直小心她,没想到,她竟然轻易看穿整件事。”蓝颜儿拉着翠玲匆匆离去。
上官清越走的很快,回到院子里。
莺歌赶紧追上来,低声问她,“公主,就这样轻易放过蓝夫人了?”
“这是将军府内的事,我们不适合过多插手。”
“可已经插手了,难道蓝夫人不会对公主心存芥蒂?”
“那也要她有那个胆量才行!已经警告过她,想来她不敢对我做什么!”上官清越的眼底掠过一抹幽光,“至始至终,我也没打算将她揪出来绳之以法。”
“公主是担心,她隐藏在暗处使坏?现在将她揪出来,便也再不敢做什么了!”莺歌道。
“我们有了她的把柄,她断然再不敢了!”
“没想到,雨芡夫人,真的是冤枉的。”莺歌叹息一声,“怪只怪,这人啊,都只是看表面,第一印象都觉得蓝夫人才是好人,雨芡夫人才是那刁钻狠辣的主儿。”
“我现在是想,蓝颜儿毕竟年岁还小,怎么能有这份头脑设计所有。轻易出手,就将雨芡和冷玉函之间的深厚感情,毁于一旦。”
“公主是觉得,在蓝夫人背后有人出谋划策?”莺歌倒抽一口冷气。“难道公主怀疑,蓝夫人的背后是太后?”
上官清越想了想,摇摇头,“不会!那个女人已经回京城!而那个女人若出手,矛头会直接指向我,不会对付雨芡。”
季贞儿那个女人,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安静离开南阳城?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莺歌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怀疑!你让雨霏和紫嫣,多多留意一些。”
上官清越站在院子里,看向遥远的屋顶,心中怅然。
怎奈空空如也的屋顶,只有几只夜鸟飞掠而过,根本没有那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抬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天空,淡淡一声轻叹……
深夜。
蓝颜儿披上黑色的斗篷,悄悄独自离开院子。
她七拐八绕,去了将军府最为偏僻荒芜的角落。她学着野猫叫了三四声,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黑影,身材高颀地站在她的面前。
“事情有变,我暴露了。”蓝颜儿低声说。
“我会禀告候王。”那人恭敬回道。
“不过我暂时还很安全,询问王父,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是,郡主。”
那人留下一张字条,便黑影一闪,消失在夜空中。
蓝颜儿匆匆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
蓝颜儿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匆匆吃了字条,一脸纠结犯难。
王父这是要她往死路上走啊!
蓝颜儿向着四处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匆匆离开。
蓝颜儿没看见,自己的动作,已经被隐藏在暗处的雨霏,全数收入眼底。
上官清越听见雨霏的回报,眉心深深拧紧。
“蓝候王?怎么会在暗处指使蓝颜儿?蓝候王不是应该在封地?对一个不得宠的女儿,这般关照,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接着,上官清越又问雨霏,“可看到字条上写了什么?”
雨霏摇摇头,“天太黑,而字条也被蓝夫人给吃了,无从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