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里睡着后,车里一瞬就变得安静起来,唯有雨点打落窗户的沙沙声。
谢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觉得身旁的某人,似乎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还频频地看向他的唇角,和不可描述的某处。
清亮的目光有些大胆,但并不猥琐下流。
或许少女不自知,这样的目光有些直白又挑逗,他心头微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静了下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女孩,顶着与顾兮一样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进来,让人心生防备,又轻易地失去了防备。
对于顾兮来说,谢翊能出现在她的葬礼上,每每想起都令人动容。
没有物换星移,却已经是再世为人的她,还能与这人坐在同一个空间里,大概是上天送给她的另一份幸运。
顾兮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极度地想要抓住这份幸运,却又害怕吓着了这样一个,对情欲毫无所求的男人。
“谢先生是个好人。”
用了尊称,也没有故作花痴的表情,顾兮没头没脑的一句低声感叹,让谢翊的心思更深重了几分,好人吗?
许多人迷恋他的皮囊,惊叹他的演技,敬佩他在圈里说一不二的地位,又止步于他的不近人情。
甚少,有人用这么朴实的夸赞,来定义他。
“顾小姐对好人的要求,未免太过简单了些。”
男人开口,声音如寒泉激石,冷然之中又不掩清朗,让听得人也觉得心神清明。
偏偏顾小姐三个字,透着冷硬的疏离,让顾兮有些心气不顺,下意识地抓住谢翊的衣领,迫使他不得不转身面对她的眼睛。
“不是顾小姐,是顾兮,叫我顾兮!”
有种执着的凌厉,可是少女的眉眼清灵,明明带着亲切熟稔的笑意。
叫我顾兮,顾小姐听着太客套......久远的记忆里,也有人用同样的语气这么说着。
心生触动,谢翊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顾兮的笑容,有某一刻,让他灵魂深处都透出一点点痛意来。
像是被人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后脑勺,又像是振聋发聩的古钟声响,在耳旁突然炸开。
谢翊忍住那股钝痛感,用力地扯开了顾兮的手。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握紧了拳头,连额头发根都生出了汗意,似乎在忍受什么非人的痛苦。
这让顾兮一惊,下意识要伸手去探谢翊的额头,却又被无情挥落,她意识到谢翊身上的不对劲,只好自觉地避远了些。
莫非真的有恐女症?顾兮心里暗自嘀咕,不太像啊,上辈子这人还主动亲她来着!
独属于少女的馨香飘远,谢翊定了定神,直觉与这个女孩如果再有牵扯,一定会让他眼下平静如死水的心境,再度掀起一番狂风波澜。
想说点什么,让这个难缠的小姑娘以后离自己远点,却见原本还精神的人,这一秒已经昏昏沉沉地侧头睡了起来。
默默看了会儿顾兮的睡颜,乖巧得犹如孩童,眸光微闪,谢翊怀着奇怪的心情,将目光挪开,重新望向窗外。
清寒的雨幕连绵,唯有昏黄的车灯,照出一方明亮,像是孤孑和微凉的黑夜里,钻进了一抹不安分的光,驱散了相伴许久的冷寂。
顾兮并没有真的睡着,而是满心的思量:木头还是块好木头,要是不能让枯木逢春,岂不辜负了自己一世艳名?
至于是不是恐女症,顾兮歪了歪头,动作无比流畅自然,往身旁沉静如山的男人肩头一靠。
接触到温暖的实感,顾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人一指头抵着额头推开了。
顺势躺倒向另一边,顾兮唇角微撇:不是她不行,是下雨天木头不好点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