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情况很好,这让彭长宜每次回来的心情也都很好。自从父亲做完手术后,彭长宜只要有可能,他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看望父亲,而且,每次都会带娜娜回来,他把看女儿和看父亲两项内容揉在了一起。
父亲的手术的确很成功,彭长宜分别在三个月和半年的时间段里,带父亲去医院做过体检,手后恢复非常好,各项指标正常。这使他更加坚信医生们常说的那句话:早发现早治疗。
与父亲的病情相比,部长夫人的就不太好。彭长宜从德山回来后,特地请了一天假,和雯雯一起,陪部长夫人去北京做了体检,梅大夫说情况非常不乐观。这让彭长宜再次为这一家人担忧了起来。
本来应该住院化疗的,但是考虑到没有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只能遵医嘱,回来做治疗。
昨天,部长夫人才从亢州医院出来,她对自己的病也有些怀疑,说自己子宫都摘除了,怎么还拿这个说事?当然,得到家属授意的大夫,有的是理由来搪塞她。好在她也不细问。
不过昨天下午雯雯来到他办公室,跟他说,老太太从医院回来后,特地跟部长和她说,如果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不要看了,白花冤枉钱。
部长当时就跟她嚷了起来,说她说的是屁话,还说不如屁话,屁话还有屁味,她说的话连屁味都没有!部长还说:怎么可能不给你看病,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抛弃我们大家不管吗?苦日子还没到头,罪还没有受够,你休想这样走,再说,你得的又不说不治之症。雯雯说部长的一席话,说得老太太流出了眼泪……
彭长宜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跟雯雯说道:“雯雯,年底了,你那块工作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你可以多照顾一下家里,别让你婆婆累着,怎么也得坚持小圆回来呀。”
雯雯一听,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她非常痛心地说道:“彭叔儿,我就是怕我妈她坚持不到那一天,说实在的,无论是王圆出事还是我爸爸出事,我都挺过来了,我是真怕老太太出事我挺不过去,我怕王圆出来后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他的父母……”
彭长宜说:“怎么可能,小圆是不会埋怨任何人的,要怨,他只会怨自己。你放心吧,你所做的一切,你爸爸和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他不敢埋怨你,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
雯雯点点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是心里内疚,而且,可伶老太太……”说着,眼泪,又从雯雯的眼里流了出来。
彭长宜递给雯雯两张纸巾,说道:“雯雯,你千万要挺住,在家看别掉眼泪,那样你婆婆更会疑心自己的病了,一定要坚强,另外,按时督促她去做化疗,要不你这样,请假回家照顾他们,反正年底团委也没什么事,把工作安排好,只要有事团委能找到人就行。”
彭长宜和娜娜在老家吃完中午饭后,又陪父亲去县城洗了一次澡后就和娜娜回来了。把娜娜送回家后,他就直接去了金盾酒店,因为张栋梁和舒晴今天没有休息,锦安计生委的人在亢州普查,下午的工作也是为迎接几天后省里计划生育普查工作做准备。
今天,普查组去的开发区,工作结束后,在开发区开了一个简短的总结会后,锦安计生委的人就走了,曹南和寇京海觉着舒晴是第一次来开发区,又是周末,晚上便留下舒晴和张栋梁,曹南又邀请了姚斌和吕华作陪,吕华因为惦记着上午给彭长宜打的电话,这样,他又跟彭长宜汇报了开发区宴请舒晴的事。彭长宜问清原因后表示,如果晚上没事的话,可能会赶去凑热闹。
彭长宜本来就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只是他回到亢州后,参加故交和朋友的聚会就少了许多,倒不是他有多大的架子,是这些故交和过去的酒友们不便邀请他了。另外,作为彭长宜,他也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所以这样的聚会参加的自然就少了,除去寇京海和姚斌几个人叫他,他很少参加私人聚会了,但是每年春节,他们还都延续着一个老习惯,就是哥几个轮流坐庄聚会。
好在这几个过心的朋友没有真正疏远他,尽管聚会次数少了,但有话还都是愿意跟他说的。前两天刘忠就找到彭长宜,说林岩做主,北城购进了三辆改装的面包车,一辆充实到计生办,一辆配给了农委,另一辆配给了司法科。当时买车的时候,刘忠就提出这些改装车的安全性的问题。林岩说,反正这些车也不出远门,就是留作各科室下乡用,因为这几个科室下乡任务繁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从企业借车,近几年,各个企业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有的破产,有的改组,再伸手跟企业借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才决定添置三辆小面包车。按说这些车倒很便宜,可是,对于机关用车来说,将来这些车的维修费用也将是相当惊人的。尽管刘忠反对,林岩还是买了三辆小面包车。通过经销商的手,这三辆车,还都上了牌照。
彭长宜当时就说,即便上了牌照,也肯定是假的,因为国家规定,这些改装翻新车是不会给上牌照的。”
刘忠却说:“开始我也认为是假的,但去交警队查了,是货真价实的真牌照。”
彭长宜感动奇怪,因为他曾经做过明确的指示,亢州不得给翻新车上牌照,这是铁律。事后,他让李汝明调查了这件事,居然发现,这些牌照不是从亢州上的,而是从锦安上的。看来,报废车这个市场的确水深,你亢州控制,人家却从你的上游上了牌照。
彭长宜感觉到报废车拆解领域里,有着一条无形但却是巨大的利益链条。他不禁感觉到有些无奈。
彭长宜把娜娜送回了家,半路上接到了吕华的电话。
吕华的年纪比彭长宜大十来岁,无论是作为秘书长还是老大哥的角色,彭长宜都挑不出他的毛病,他做的非常好,大凡吕华打电话请他出席的的宴席,彭长宜一般情况下不过问都有什么人参加,他知道,有吕华掌控着分寸,这些个场合他出席是不会有负面影响的,他还是比较相信他这个秘书长的办事分寸和办事能力的。
彭长宜答应了吕华,他也想去,因为上午吕华就说舒晴找他有什么事。
彭长宜直接就去了饭店,他没有回去换衣服,仍然穿着回老家时的运动休闲套装。他这身打扮,即便被什么人看到也无所谓,一看装束就知道是出席私人聚会,从而就会淡化山头、帮派的嫌疑。
当他身着一身运动休闲装束出现在饭店后院时候,吕华正在后院的门口等他,见他停好车后,就给他拉开了车门。彭长宜说道:“正好我晚饭还没着落呢。”
吕华借这个机会说道:“没有外人。”
彭长宜说:“有没有外人我不管,那是你秘书长的事,你敢挖坑我就敢跳,反正我跳进去你也甭想好。”
吕华笑了,说道:“哪有啊,即便真的有坑,那也是我先跳,给您垫底。”
彭长宜笑了走了进去,刚走进房间,正听见寇京海正在手舞足蹈地给舒晴摆活着什么,舒晴似乎听得入了迷,见彭长宜进来了,众人都站了起来。
彭长宜指着寇京海对舒晴说:“你要是听他瞎摆活,非得给你摆活到沟里去。我不听就知道他又在摆活什么。”
“哈哈。”大家一起笑了。
寇京海说:“我在给舒书记介绍基层百态,怎么是摆活呢?那都是活生生的事实,没人敢否认这一点。”
舒晴笑着说:“寇主任正在给我正说彭书记光荣史,说道彭书记驾驶挎斗摩托车和拆迁钉子户斗智斗勇的故事。”
“什么?”彭长宜指着寇京海说道:“老寇,你太不地道了,我现在和老巴可是好朋友了,可不能总是翻旧账啊,被他听到,挺大的人,该不好意思了。”
寇京海梗着脖子说道:“我又没添枝加叶,只是给舒书记介绍了一个这样的事例。老巴听见又能怎样?他能否认这一事实吗?”
彭长宜见寇京海说得振振有词,就转而对舒晴说道:“你可是别听他的,他的话你必须经过洗衣机甩干才能听。”
舒晴笑了,说道:“我没感觉出有多大的水分,况且,大家也都听着呢。”
彭长宜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基层,干部们就是有这样的本领,把假的能说成真的,把真的说得更真、更神奇,把没有的说成有,你要小心,要学会鉴别,别让他们蒙了你。”
舒晴捂着嘴笑了。
彭长宜一屁股坐在了下手的位置,仰着头看着大家说道:“坐啊,你们怎么都不坐?”
寇京海扭过头说:“您坐在这儿我们还怎么坐?姚兄,要不咱们坐走廊去?”
姚斌说道:“彭书记,这不是咱们私人聚会,你呀,就别难为大家了。”
彭长宜看着姚斌说:“这不是私人聚会吗?要是工作聚会那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我还是走吧。”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出走。”
曹南伸手就拦住了他。
张栋梁急忙说:“彭书记,这个不完全是工作聚会,是因为…….”
“不完全还是有一点,那我在这里不方便。”彭长宜继续往出走。
“看,又开始耍了不是?”寇京海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小声说道。
彭长宜站住了,回头冲他说:“怎么叫又开始耍?好像我经常耍似的。”
寇京海小声争辩道:“耍不耍自己心里清楚,别人也清楚。”说完,眼睛故意看着天花板。
舒晴明白过来后,抿着嘴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