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秀两眼红润了,她说:“刚才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儿子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没去上学,刚一跟我说话就哭了……咱们出来都两三天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再等明天剪彩,我都不敢想象我这一天一夜的怎么过……您的心愿也了了,还是回去吧,剪彩的事让给锦安的领导吧,您就别抢风头了好吗?”
郄允才一听孩子身体不舒服,也就有些担心了,老来得子,他平时就对这个孩子宠爱的不行,这会听说孩子病了,也放心不下了,他说:“我不是抢风头,是想帮他们一把,想让他们来个开门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那咱们今天就动身,不过,我要给他们题完字再走,这个我也答应小彭了。”
于是,郄允才就把今天要回去的决定跟邬友福和彭长宜说了,彭长宜命人找来笔墨纸砚,郄允才就分别写下了“三源桃花节”和“桃花节”两幅字。然后又写了一幅“革命之家”四个字,让彭长宜转交给大李和丫丫。
彭长宜说:“您放心,我一定裱好后给他们送去。”
这时,旁边的葛兆国说道:“您老人家再给我写几个字吧。”
郄允才说:“写什么?”
“给二黑的公司题几个字。”
郄允才一听,放下笔说:“以后有机会再题吧,孩子病了,我们要赶紧往回赶。”
葛兆国看了一眼张明秀,张明秀说:“等首长回到家,再题不晚。”
郄允才头走的时候,见身边没人,就跟彭长宜说道:“小彭,我是真心希望三源能在你的手里有点起色,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我,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小纸条,交给彭长宜,彭长宜郑重地接过来,见上面的居住地址,居然跟窦老是一个地方,也就是俗称的红星一号院。难怪他对三源没去拜访他有意见了。
这时,邬友福走了进来,郄允才说道:“小邬啊,我早上问了大李,他有个儿子在乡政府工作,好像还有个职务,他们没细说,我也没顾得上问,如果是块料的话,你就栽培一下,如果是个不成器的人,也就由他去了,这事你也别因为我的关系而刻意去怎么着。”
邬友福说:“好的,我们研究一下。”
郄允才又说:“小彭,你给我照的照片洗好后一定要给我寄过来,就按我给你的那地址寄就行了。
彭长宜:“洗好后,我给您专程送北京去。”本来他今天想给老人把照片冲洗出来让他带走的,怎奈他临时决定要走,就来不及冲洗了。
送走郄允才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彭长宜这才感到,为什么邬友福迟迟不跟锦安市委汇报郄允才来的事,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想让郄允才给桃花节剪彩。桃花节,毕竟有他彭长宜的烙印多些,这是一,二是即便不是孩子的事,张明秀也会以各种借口离开的,因为,邬友福在得知李勇跟大李的关系后,他肯定会担心郄老知道什么,夜长梦多,所以也会通过张明秀劝走郄允才的。
有的时候往往都是这样,老革命本身可能不觉得自己怎么样,但是那些家属,往往以英雄和革命过的身份自居,到是比老革命本身更能表现出腐化和霸道的一面,尤其像张明秀,可能郄允才的孙子辈也比她小不了几岁,又给老革命生了一个八岁的儿子,还有邬友福喝葛兆国这样的高参给她出主意,她难免会滋生出人性贪婪的一面。郄允才年纪大了,她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着想的,所以,保姆转正的她,肯定想趁郄允才在世一天,多为自己和孩子积累财富的,不然,老革命离世后,她孤儿寡母的,要想在京城混,是很不容易的。她肯定会打着老革命的旗号去办其它一些事的,尤其是三源的一些事情,这些,恐怕郄允才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吧。但是他很依赖自己的这位小妻子,肯定对她倍加喜爱,不然不会这么大年纪还娶妻生子的,对她也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就走了吧,走了,有走的好处,万一这期间出点什么事,也是天大的麻烦。尽管彭长宜觉得他没有给桃花节剪彩,有些遗憾,但是走了他也安心,省得生是非。
彭长宜回到政府大楼的办公室。小庞早就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摆在桌上,等他签完字后,小庞说:
“县长,刚才羿楠打来电话找您。”
“哦,她有什么事?”
“没说,就问您在吗?”
“嗯,以后遇到这样类似找我的电话,一定要问清什么事。”
小庞说:“我问了,她不说。”
彭长宜没再说什么,让他把齐祥叫进来,小庞说齐主任去桃花谷现场了。明天桃花节就开幕了,作为政府办主任,齐祥肯定会在做最后一次的检查和布置。
小庞刚出去,他桌上的座机就响了,他拿起了电话,是羿楠。
羿楠说道:“彭县长,我有紧急事找您。”
彭长宜说:“请讲吧。”
“不行,见面说。”
彭长宜皱了一下眉头,说:“那好,你过来吧。”
“不能在办公室说。”
彭长宜又皱了一下眉头,心说,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就说道:“羿记者,我很忙,你的事要是不要紧的话,就以后再说。”说着,就要挂电话。
羿楠着急地说道:“彭县长,我不是无理取闹,我是真的有事,有很重要的事,你办公室说不太方便。这样,城南有个新开张的咖啡厅,我在哪儿等您。”
彭长宜一听,光天化日之下,在咖啡厅和羿楠约会,被人看见成何体统?就说道:“你还是来我办公室吧,因为你是记者,你出现我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影响,要是我和你出现在咖啡厅就不好了。”
羿楠沉思了一会,说道:“那好吧,我马上到。”
羿楠很快就到了,当她敲开彭长宜的门时,彭长宜发现羿楠突然变得很憔悴,面色也很灰暗,没有年轻女孩子应该有的光彩,而且心事重重。
他就伸了一下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摁了桌下的按铃,很快,小庞便过来了,小庞跟羿楠打了招呼,走到彭长宜面前,彭长宜说:
“羿记者找我有事谈,没有要紧的事,别让人打扰我们。”
小庞点点头,看了一眼羿楠,便走了出去,给他们带上了房门。
彭长宜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看着羿楠,说道:“好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会有人贸然闯进来的。”
羿楠看着彭长宜,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值得自己信任的,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手里有一把杀人的武器,而且我愿意把这个武器贡献给你,你看怎么样?”
彭长宜眉头又是一皱,从羿楠那紧张的神情中和她说话的态度中判断,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双肘放在办公桌上,拿起了桌上的笔,不慌不忙地说道:“杀人?还武器?怎么这些字眼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那么冷森森的?”
羿楠没想到他居然不刨根问底,反而这么气定神闲地跟自己说话,但事关重大,她也不想装深沉,就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彭长宜依然不慌不忙。
羿楠低头想了想说:“好了,请你相信我,这的确能杀人。”
彭长宜料定羿楠所说的武器肯定是一些致命的证据,就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给羿楠倒了一杯水,说道:“羿楠,我对任何杀人的武器不感兴趣,既然能杀别人,也能杀自己。如果别人知道你拥有了这样的武器,对自己构成威胁时,即便不想杀人,别人也会来杀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说着,彭长宜把水杯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羿楠当然明白彭长宜这话的道理,就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着彭长宜,说道:“正因为我懂你的意思,才来找你。”
彭长宜从她微微抖动的嘴唇和不安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就温和地说道:“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对‘杀人’那么感兴趣?”
羿楠看着他,眼睛就红了,慢慢就湿润了,半天,她才别过头,两滴眼泪,就掉在了腿上,她的牛仔裤上,就出现了两点湿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