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生从头到尾都冷眼看着,他今日既存心要落张啸林的面皮就等事情闹的越大,人越多才好。再说了,大少爷回来了,张啸林的东洋主子出来,西洋鬼佬们也要压阵的。到时候可是东洋西洋对上。虽说
东洋人在九一八占便宜,西洋人可没吃到什么好处,还担心失去亚洲利益,不趁机发作下难道是傻吗。
双方僵持时,那些学生都汹涌到了街那边的宅院前,人山人海的年轻学子们振臂喝骂的声音如同怒潮拍在张啸林的心头。
他知道此事不能怎么拖延。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人马也冲了过来。
这些家伙也聪明,晓得这边是杜月生等在,便先向学生准备下手,想不到的时候人群后忽然窜出个大个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草拟吗的要干嘛?”
张宗昌叉着腰露着沪上人都熟悉的流氓腔,办着人事却不说人话,他痛心疾首:“你们这些瘪三,虽然我和月生也是兄弟,你们却是跟啸林的,他们闹起来你们不去站台面,却在这里显摆算个鸟咯。”
学生里有脑子热的找不着北的,听的不爽仗人多竟骂起张宗昌来:“你这个丑陋的军阀头目,是张啸林的狗腿买办,和他是一丘之貉。”
张宗昌急眼了,这些小比崽子这么伶不清怎么搞,跳脚道:“你他娘的才是丑陋的军阀头目,老子丑在哪里,老子长得不丑。”学生们给他怼的顿时无言,路人则哄堂大笑,人群后这时扑出群义勇和税警,这些华界窜过来的都是张宗昌的心腹,纷纷上来要保护他,张宗昌摆手:“这些年轻后生为同学闹场子,有种,骂老子就骂老子
了,我们走,去看热闹去。”
然后赶鸭子似的推那些青皮:“赶紧的,非要等啸林给打死啊,我特么又不好出手。”到底是张宗昌,赶鸭子的将那些人驱赶出来后,回头还记得和学生们吼一嗓子:“老子不丑!”
学生们遇到这惫懒货色啼笑皆非,张宗昌则得意洋洋的和人群里的兄弟使眼色,立刻有人提醒学生:“人都散了还不进去救同学?”
学生们这才恍然,一哄而上撞进去很快将沈小姐救出,又有人说,沈小姐的父母正在杜先生府上被保护着,这些学生便商议起来,是将人送去呢还是怎么说,想不到沈复夫妻竟给带来现场。
话说他们哪里睡得着,而外边闹的这样杜公馆里下人都在说,沈复便央求看门的杨三虎,杨三虎犹豫之际得万墨林派人来关照,当即将沈复夫妻带来现场。一家人抱头痛哭时杜月生做事滴水不漏,还有人在大声问菇凉可曾受委屈,沈复敢来闯杜公馆是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刻问女儿,女儿也知道关系自己清白,唾了口骂张啸林的青皮绑自己来后,张啸林居然
拿自己做姨太太,还要绑自己父母来强硬做亲,委屈不曾遭受惊吓却不是轻。
路人里纷纷说沈先生教书育人,好人有好报,赶紧回家。而看沈小姐衣衫整齐气质雅致,大家也就不再八卦张啸林这畜生到碗里的肉为何不吃。
这里逐渐消停,学生们如打胜仗一样拥着这家人撤走之际,东洋人正在纠结。
事情的发生地点在公共租界,他们伸不来手,但要他们放弃张啸林又不可能。
因为这是情报系统培养在上海滩的头面,如果放弃张啸林,他们多少工作都白做之外,其他人怎么看。下面人急的如锅上的蚂蚁,但川口成的办公室门紧闭。
他按下卡簧后再拨出一个号码,确定英美方面都有人对张啸林不满,但租界官方层面并没有出面后,川口成松了口气,却闭上了眼。
他和其他人的看法不同。
既是杜月生出面,他觉得杜月生做事不会那么不留余地,何况以这些人的身份,也做不来当众杀人的行为。张啸林暂时该是没有事情的,所以他想等个结果再做判断。
而这时,张啸林的枪已经再度对上了黄金荣。
他身后此刻也站了六七十号人,胆气自然更壮。
他厉声说着:“那女学生的事情我哪里晓得,你黄麻子当年在巡捕房吃喝嫖赌抽的时候,下面敲竹杠打闷棍的破事难道也都算你头上?”黄金荣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撕破脸之际张啸林竟毫不客气的将他当众这般对待,张啸林看似跋扈其实时刻注视着杜月生的动向,万墨林就在这个时候又走了出来:“啸林哥,你最好把家伙放下,要枪,我们
有的是。不过这里是公共租界,拳头说话为好。”
“万墨林,你翻天了是吧,还是说这是月生你的意思?”张啸林几乎忍无可忍。
杜月生终于开口:“金荣哥是我的大哥,啸林哥你指着他我不答应。”
“你真要跟我闹翻?我张啸林对你不错!”张啸林是吼出来的这嗓子。杜月生声音不高,但很有力:“你指他就是指我!”然后他跨出一步站定黄金荣的面前,面对他平静的眼睛,张啸林咬牙切齿但还是把家伙放下了,道:“行,你既要不当我是兄弟,那是你选的,今天你人多
,我走就是,如果你要留下我,那就你死我活。”
他正要掉头,周阿宝呸道:“老子答应你走了吗?”
张啸林闻声眼露杀机:“你是谁老子?草拟吗的周阿宝,你跟韩爷的,我是跟大少爷的,我们一代归一代,你做我老子还不够格!”
周阿宝怒的刚要迈步,人群后闪出阿阮拽住他,张啸林狂态毕露:“这又是哪根葱?”阿阮看着这扑街,张啸林身后的林怀部上前死死盯住他,看到林怀部阿阮心中一愣,但神色如常。两个人转眼真刀真枪撕打起来,张啸林是知道林怀部身手的,想不到随便出来和就和他能打的这样,心里
有些发憷,身子向后退的同时双手挥前:“全特么的给我看住,谁插手就往死里开扁。”他身后人吃他的喝他的,此时也用命,虽然对的是杜月生也硬着头皮开始向前,想不到的是,对面人却忽然闪开道路,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