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擎天醒来后发现他不会笑了。好像戴了面具，肌肤感受不到空气的温度，摸上去也非常硬，没有皮肤的弹性。怪客语焉不详说那是术后的自然反应，过不了多久，等冰寒之气散去就会好，具体多久，他也不是很清楚。刘擎天是他的第一个患者。

刘擎天看到怪客作呕的天真像几辈子的饭菜都倒了出来，他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事已至此除了认命，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他搜寻了下洞穴，发现少了忠心的胖管家。

储云峰这才想起胖管家李天还在洞外的凹槽里睡觉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晓得还活着没？绕过惊崖，走出洞口，凌冽的空气灌满鼻腔。他担忧的走向胖管家，希望还留着一口气。很远他就看到胖管家肥胖的胳膊耷拉在大腿上，蜷缩在凹槽里，很像肥肥的蚕宝宝。当然蚕宝宝没这么丑。

雪下得很厚了，储云峰不得不施展踏雪无痕的高妙功夫。他雪狐般来到胖管家身旁，探了下鼻息，微弱得可怕。他不得不把快断气的胖管家从凹槽里掏出来，尽可能快的带回葫芦洞。

怪客看见胖管家，空洞的嘴巴流出黏稠的绿汁。他能感受死亡，对死尸有特别的偏好。“小影儿喜欢，快点放好，小影儿肚子饿饿，”怪客欢天喜地的绕着火堆蹦跳。“你们要不要和小影儿一起吃。”

“吃什么？”刘擎天恼火的说，恶狠狠瞪了怪客一眼。凝结的面容罩上一层寒霜，眼珠子露出凶光。生气时，他能感到脸上有一丝寒冷的快感。平常，修复过的面部像木头一样没有任何知觉。他突然喜欢生气的感觉。再想试一试，可惜怪客识趣的跑到一边去了。怪客有了新目标，那就是闷声不吭的惊崖。

怪客嬉皮笑脸的靠近他，惊崖吓得躲到洞外。怪客堵在洞口，露出凶狠的獠牙。当然也不能完全算是獠牙，只是仅剩的几颗牙齿中比较长的两颗。怪客用寒气把洞口堵住，不让惊崖进来。

储云峰挪了挪位置，尽量离结了一层冰的洞口远些。他不想节外生枝，和神经质打交道是需要耐心的。他现在一点耐心都没有。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小影儿要生气了，”怪客的目光转向储云峰，咧嘴一笑，凑了过去。“小兄弟陪小影儿玩。”

储云峰把位置又挪动了点，嘴巴闭紧，打死不开口。火堆的火渐渐弱了下来，他加了几根刚找来的木头棍子。透进去，噼里啪啦的燃起来。储云峰讶然，这里的木头也太容易燃烧了。他在雪花山庄做低等杂役时，专门负责薪柴。大木头放进灶膛里起码要好一阵才能燃烧起来。这里的木头则不同，瞬间燃烧。上次，都是店小二负责添柴加薪，他没注意那么多。这次来葫芦洞，虽说是他自己堆的火，但他老想着里洞壁上的凹槽，也没有注意。

储云峰又找来几根粗壮的木头，仔细研究起来。

“好没礼貌的小兄弟，小影儿生气了，”怪客气呼呼的叫嚷，奄奄待毙的李天也惊得颤抖了起来。他这刺耳的尖叫，倒是把李天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快点道歉，把那些该死的死木头给小影儿扔到一边，听话。”声音介乎于童音和粗糙摩擦音之间，情况相当不妙。

刘擎天心中一紧，和喜怒无常的怪物待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很容易殃及池鱼，自然他和仆从李天就是池鱼。

“不道歉如何？”储云峰头也不抬，很专注的瞧着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木头。木头的纹路非常奇怪，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好像洞壁上的图腾，象征着远古时代的权威。木头突然变得滚烫，差点烫出血泡。他本能的把木头扔掉。地上立马炸开了花，金光灿然，满室光辉。

“小影儿生气了，真生气了，”怪客以为储云峰故意给他难看，不但恶言相向，而且还爆出火花来吓人。大氅鼓动起来，他的身体悬浮于空，火焰又变得黯淡无光。金属摩擦音占据主导地位，“不知好歹的东西，敢欺负小影儿，你们都得死。”

李天基本上吓断气。他刚被小影儿的尖叫唤醒，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看到怪客鼓囊囊的大氅不断滴落黏稠的绿色汁液。刘擎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却出卖了他，紧捏着大腿外侧，筛糠似的颤抖。他的双腿好像走不动路了，修复回来的地方隐隐作痛，好像唤醒了潜伏地狱的记忆。

储云峰的注意力不得不收回来。他很像好好研究一下木头怎么突然炸开，但是怪客的毒汁已喷射过来。他实在厌倦了怪客无休无止的缠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斜身躲开，抽出木头往怪客肮脏的头上砸过去。怪客双掌平伸，接住木头。噼啪一声，木头事先排练好似的炸响。

怪客被炸的灰头土脸，头上硕果仅存的黄毛彻底荒废。他阴沉的脸看起来更阴沉，嘴巴以上还能清晰的看见黑漆漆的腐肉，手上亦然，能看见手指骨。储云峰吓了一跳，难道说怪客全身的肉都是腐朽的？或者说木头本身就带着腐蚀的物质。这种想法一瞬间就消失了，他不得不面对怪客暴怒的攻击。毒液喷出莲雾状，封住了他所有退路。

储云峰只好硬着头皮迎战。他如法炮制，连续砸出两根木头。怪客这次学乖，不用干瘪的手去接。运起阴尸绝功，寒气立马罩住砸过来的木头。木头没有与任何物体碰撞自然不会炸开。怪客圈转木头反弹给对手。储云峰立马砸出木头相迎。木头撞击，在空中裂开炫目的芒彩。威力非常大，储云峰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怪客飘到洞口，把他在洞口一手创建的冰墙撞碎。

刘擎天和胖管家则被冲进里洞。他们又陷入不能自拔的幻境。储云峰无暇他顾，让他们做做噩梦吧。他的寒铁剑损毁，现在能与怪客抗衡的就是洞穴中的木头。这根救命稻草一定要抓住，被怪客缠一辈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怪客好像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怪叫一声，溜出了洞口，再一溜烟不见踪影。

储云峰到里洞把刘擎天和旁管家解脱出来。他们还停留在幻境中自怨自艾，苦苦哀叹。惊崖看见怪客狐狸般逃走，赶紧回到洞里来，他在外面实在冻坏了。蹲在火堆旁烤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储云峰接着研究带有图腾的木头，他发现，纹路不同，产生的效果不同。刚才那几根炸出火花来的木头，上面都刻着一把叉子。他又试了几根野果形状的木头，连个屁都没放。看来这些木头各有用途，值得好好研究。

折腾一夜，他们又累又饿。李天找到包裹，分给每个人一些干粮。他恨讲究，分派食物的顺序依次是他的主人刘擎天，其次是有救命之恩的储云峰，接着是主人的朋友惊崖，最后才把最不起眼的食物留给自己。怪不得他能做到雪花山庄管家的位置，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强。这一点，储云峰自愧不如。

大家都吃饱喝足，李天才惊讶的发现，储云峰就是前些日子他打过的低等杂役。他看到储云峰额头上月牙形的伤疤。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求大侠饶了贱奴一命，”李天的惶恐不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