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是深蓝色,它布满了星星的网,蓝得深邃,蓝得透明,苍穹如盖,月明而星稀;
而赛场内,却犹如沸腾的滚水,吼叫、嘶嚷以及犹如炸裂的人潮声交织在一起。
“嗯?那个99号是玄牝的孩子吗?”,脑海中突然传来了马灵的声音;
“是的,就是它,你刚刚说状态太差的那一匹”,石川紧盯着大屏幕说道;
......
“这不可能,它不可能有这样的状态,就算是他的顶峰的不会有这样的状态,除非......”;
马灵顿了一顿;
“你快看看它的眼睛是全睁着的吗?”,马灵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石川问道;
“这到哪看去啊,我又没有千里眼,大屏幕上也不会有这样的镜头啊”;
石川没有再理会马灵,双眼仍然紧紧的盯在领先的12号Shadow和正在奋力追赶、排名却在第五的99号栗色家族身上;
在他的心里,他更希望12号能获得胜利。石川的潜意识告诉他,这12号的胜利似乎对身边的那个名叫“美惠子”的女人非常重要,尽管他手中马灵所选择的马券并没有选择12号的头名,但他仍然这样希望着,因为:12号获胜也许会让一个人摆脱困境,而且,还能正式宣布马灵的失败、从而让他顺利的回国,这是马灵曾经承诺石川的条件。
【100码,100码,人间宝藏掉队了,它终结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它掉队了,99号栗色家族超越了它,它掉出了争冠的队伍,01号人间宝藏掉出了争冠的队伍!07号,07号黄金优人也已竭力,但还在疾奔,99号已经咬住了它的马尾!咬住了,能超车吗?......超越了!栗色家族完成了超越!不可思议的栗色家族,它是匹内卡马,是匹险些被淘汰的内卡马!】;
天空中解说的声音一点没有受石川的胡思乱想所影响,他仍然在撕嚎,声带似乎已经破裂,每一句话都像被火炭塞进嗓子的感觉。
“娘的!这不可能,它疯了!这小崽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状态,它疯了!”,马灵似乎也被那解说带动得有些歇斯底里,它在石川的脑海中谩骂着。
石川理解它,因为无论是谁夺冠,只要他的马券中39-12-07中的任何一匹掉出前三,就已经宣布了那张马券成了一张废纸。
“啊~”,随着马灵的风电,石川的身边旋即突如其来的又一声尖锐咆哮吓得石川一个激灵;
这咆哮来自那女人,惠美子此时像是也着了魔一样死死的盯着大屏幕,盯着那匹犹如黑旋风般的领先马12号Shadow,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会清楚的看到,栗色家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击着那匹黑旋风,两者的距离被越拉越近。
这是她的恐惧,美惠子的恐惧,她的胳膊已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而那双手、却仍死死的握着金属护栏,一根根粉筋伴随着青色的血管儿裸露于皮肤,像是随时都能破裂而出。
石川并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承载着什么样的压力,但这并不重要,对于一个赌徒,这是迟早的下场,无论这个赌徒是技术流还是意识流,亦或是所谓的那些专家流;
“久赌无胜家”,这是中国老祖宗几千年来总结的经典名言,同样适用于曰本、同样适用于赛马,同样适用于这个社会的每一张面孔;而不会因为你是女人、你是个粉嫩如晰的美丽女人、你是个前凸后翘、粉嫩如晰、并保留着那张膜的美丽女人而对你网开一面,因为,你参与了赌博、参与了一场只有胜利和失败两种选择的活动,并且,这种活动的胜负通常只是一瞬间,不会给任何人重新调整的权利。
【不可思议,栗色家族已经与黑武士并驾齐驱,马头已经咬住了Shadow的马身!40码、40码,到底谁能获胜!30码!黑武士掉队了!黑武士掉队了!栗色家族完成了超越!10码,马头并驱,栗色家族和Shadow马头并驱!栗色家族!栗色家族!栗色家族~~~】
【呼~终于结束了,栗色家族与Shadow几乎一同冲过了终点,完全一同!我们肉眼完全无法辨认,工作人员即将启动了电子鹰眼回放系统,这样的差距只能靠鹰眼才能识别胜负,不可思议的栗色家族!经此一役,你再也不是市场不认可的那匹内卡马,无论胜负,你都应该获得所有的赞誉】
伴随着那已嘶哑得听不清声音的解说声,看台上一片片马券被撕成了粉末扬向空中,无数的唏嘘声、哀叹声频频敲击着石川的耳膜。
他希望玄牝的孩子、那匹栗色家族能够获胜,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是玄牝的孩子;但他也同样希望Shadow能夺冠,因为:如果它真的输给了栗色家族,今晚可能就会又多一个失心人,一个身穿蓝色毛衣的失心女人。
就在这时,突然距离场地很远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沸闹声,就连看台上那些刚刚失信落魄的人们也都转头看向了那里,赛道上、十几名身穿西装、胸前飘荡胸牌的工作人员不知由哪里涌了出来奔向事发地,这些人似乎不约而同的单手捂着自己的一只耳朵,像是在听耳式对讲机里传来的讯息,随即便是一辆白色的救护车由安全出口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冲入赛道,不多时又是一辆;
“怎么了?”,石川问向马灵,而他自己则垫着脚向人群的方向眺望;
他所眺望的地点此时却已乱成一团,石川甚至看到那看台上方的玻璃窗里无数人头涌动,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坐倒于地!
“不用看了,玄牝的那个小家伙死了”;
已经沉默许久的马灵仿佛丢了魂一样在石川的脑海中留下了他的声音;
“死了?你是说栗色家族?死了?这怎么可能?刚刚不还好好的?”,石川不可置信的问道。
“哎,这就是命!我亲手种下的苦草却塞进了自己的嘴”,马灵的声音非常沮丧;
“什么意思?”,此时的石川突然想起玄牝此前所说的:它的孩子虽然最初都会有很好的成绩,可都很难活过四岁,这都是竹内那老鬼的恶行;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很可能是这马灵的罪过;
“没什么意思,报应!报应啊!呵呵”,马灵苦笑着;
“那些小马为什么活不过四岁?你到底对他们干了什么?过量吸食了它们的精气?但他们为什么在两三岁都会有好成绩呢?”,石川犹疑的问道;
“是那竹内太废物!那个蠢货,害得我遭了这样的恶报,无可救药的蠢货!”,马灵恶狠狠的说着;
石川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悲伤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仅仅是一闪而过,他分不清这是因为自己与玄牝通灵而产生悲伤,还是因为与马灵共存而产生的共同感觉,但,他确实在为玄牝的孩子而惋惜,特别是当他跑到现场、亲眼看到了一具口吐血沫,鼻孔、眼睛均已淌血的栗色尸体时,这种忧伤便更加强烈;
他低着头向着刚刚站立的位置走了回去,大屏幕的强光频繁的闪烁着各匹马的排名,而首位的冠亚军位置却始终空白。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的镜头突然切换到了“鹰眼系统的慢动作回放”;
石川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向镜头里缓缓掠出的两匹骏马,一匹漆黑如墨,另一匹栗色如锦;
轰~几秒钟的时间,赛场再次传来沉寂已久的喧闹声,马券碎片厚入积雪般散落一地;无数哀怨的叹息穿插着哭泣一声声的钻进了石川的心里,当然,其间也夹杂着几个狂笑的声音,甚至其中的一个犹如发疯般高喊“我赢啦”,但这声音又马上便被淹没于其他人的声浪;
“你怎么不说话了?”,石川边走着,边问向马灵,而他换回的却是马灵的沉默;
同样陷于沉默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身穿蓝毛衣的女人,她两眼无神的仍然盯着那块液晶大屏幕,原本紧握的双手已经松软低垂,但她仍然站在那里,仍然站在她刚刚踩出的泥印中;
“这种特么冷门儿谁能猜得中!太假了,那匹马一定打了兴奋剂!一定打了兴奋剂!赛事必须查验,一匹差点落选的内卡马怎么可能夺冠!黑幕!一定是兴奋剂黑幕!”;
石川的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他回头望去,正是刚刚借给他期刊的那个小胡子;
他冷冷的看了那小胡子一眼,却没心情去搭理这种莽夫,无论是他刚刚丢掉的三十一万五千日元、还是刚刚死去的玄牝孩子,都让他提不起精神,这种沮丧的心情中可能那315000日元的损失占了绝大多数原因。
“喂,你看什么看?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捣乱的外行人乱买,才扰乱了马局!”;
小胡子扯着嗓门儿对石川吼着,像是要把刚刚的愤怒转嫁到了石川的身上;
而早已转过头来的石川并没有搭理他,仍然自顾自向刚刚站立的位置走去,努力回忆着刚刚被人抢走的那315000丹到底能换算成多少人民币;
大屏幕再次闪亮,一组新的图片显现出来,马匹排位仍然置于顶端,其下则是各种投注赏金的中奖明细。
就在这屏幕切换过来的一瞬间,场内突然一片哗然,那小胡子几步就抢到了石川的近前,对着石川嚷嚷道:“你刚刚瞪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瞅瞅,瞅瞅!这就是黑幕!黑幕!冠军独赢的总赏金还没超过两亿日元,这可是全球赏金,这还不够楼上那些大佬几个人的投注呢!剩下的都被这黑了心的公司吞了!黑幕!”;
那小胡子的手颤抖着指了指看台上方玻璃窗里的高级坐席,情绪异常激动;
“走,咱们一起去找赛事要那匹混蛋马的体测报告,一定是兴奋剂,一定......嗯?”;
那小胡子激动的声音突然顿了顿,旋即望着液晶屏幕直愣愣的怔住,那股咆哮的尽头似乎也在逐渐冷却,最终戛然而止。
......
不仅仅是他,整个赛场周围原本的嘈杂也略微有所平静,随即便是更加的嘈杂;
“有......有人在现场中了三联......三联通算复合单?居然有人中了那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