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算一步!陶然暗道,碎玉风铃,他一定要拿到。
程天风回到显庆殿的时候,江友安还站在门口,不由的上前低声问道:“姬贵妃还没走吗?”
江友安抬眼看了他点头。关心道:“如贵妃如何了?”
程天风想起她那双手的样子,心有戚戚道:“额头磕出血又红又肿,十指血肉模糊,现在在冷宫呢,陶医女正在照顾她,听说脉搏微弱,我想还是禀报皇上比较好?”
江友安吃惊的望着他,“这是如何弄伤的?”
“听陶医女说是摔下床弄伤的。”程天风深沉道。
江友安从吃惊的神情瞬间变成你骗鬼呢。
他略一思索,也不知道好不好进去通报,毕竟皇上下过命令的。
程天风就是看不惯江友安怕这怕那,开口刺激他道:“昨晚皇上不也吩咐其他人不得觐见,今早姬贵妃就在门口等了一会,皇上就训了你一顿。”说着停顿一下,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如贵妃是不是又是一个特例!”
江友安神情僵硬,目光有些哀怨,“程侍卫不用刺激,左右不是你去通报,自然说的好听。”
程天风被戳破,干笑两声,“反正我话带到了,若是被皇上如贵妃受伤,训斥的还是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江友安低下头似在思考。
然而,老天都不忍看江友安一抹年纪了还如此心忧。殿门吱嘎的开了。
程天风早已笔直的站在另一边,目不斜视,一幅站岗的模样。
江友安被吓了一跳,赶紧弯身恭候。
一道上好布料,绣着桃花的裙摆从他的眼前走过,紧接着一道明黄龙爪衣袍,便听见姬贵妃淡然清丽的声线响起:“皇上,臣妾这就回去,您好好休息吧,有时间请皇上照顾照顾如雪,她一个人在宫中……只怕受了委屈。”
程天风身子不动,目光看着秋日的空中落叶游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姬贵妃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姬贵妃一向清冷,连皇上都不能让她温柔几分,唯独为了这个妹妹,三番四次的向皇上示弱。这姐妹情谊确实让人高看,但是他怎么就觉得,每次皇上听她说完都对如贵妃很不满呢?
正如此时,冷映寒搂着她的肩皱眉道:“她的事朕看在你的面上自会斟酌几分,如梅莫要一直提她,在你眼里朕就比不过一个姬如雪?”
姬如梅婉抿唇垂头,意思不明而喻。
冷映寒的神色冷了下来,松开姬如梅道:“爱妃回去吧,朕乏了。”
姬如梅眼中湿润,抬头看着皇上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在婢女的扶助下,一步步下了殿前台阶,慢慢的走远。
冷映寒气恼的甩袖进殿,还以为如梅回心转意了,结果在外面说了些温情话,吃个早膳还是一口一个姬如雪姬如雪。
哼,他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在意他宠其他女人!
而与之相同的是,姬如梅一点都不相信皇上会不爱她。离开显庆殿后,她一改刚才的隐忍,重新挂上招牌微笑,看着让人感觉威胁。
采雪打量四周无人后,同样笑的很是狡诈,“娘娘,皇上心底一直爱的只有您一个,姬如雪算什么东西,只是皇上和娘娘的一枚棋子罢了。”
姬如梅看着前方摆动的杨柳,勾唇一笑,“姬如雪的日子还未到头,本宫要让她亲身体验本宫当年因她受过的苦。”
采雪点头称好。
两人回了龙德殿,姬如梅站在殿前看着门匾,从宫殿就可以看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谁,她对自己的面貌一直很自信,这不,这么多年了,皇上还不是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除了一个榆木脑袋的牧怀青!
而程天风眼睁睁看着皇上生气进殿,赶紧朝江友安使眼色:姬贵妃走了你还不去!
江友安也来了脾气瞪回去:没看到皇上正生气吗?你厉害你进去!
程天风撇撇嘴,蔫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江友安整了整领子,轻轻的推开一小扇殿门进去,远远看见皇上正坐在琴台上翻阅如贵妃带来的琴谱。
冷映寒头也不抬问道:“何事。”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愈加让人害怕。
江友安上前躬身道:“启禀皇上,是……是如贵妃的事。如贵妃她……”
“她怎么了?”冷映寒抬头直盯盯的盯着江友安,放下琴谱。
江友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似乎听出了关切之意,当下赶紧把程天风告诉他的情况,悉数转告。
冷映寒震怒之下,一拍桌子,力气之大琴弦都震动起来。
江友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刚跪下就看见皇上衣摆在自己眼底甩过,心下明白皇上这是要去看如贵妃,不敢在地上耽搁时间,连滚带爬的跟在皇上身后。
程天风听见里面拍桌子,就提心注意里面动静,然而两个呼吸间,殿门就打开了。
程天风赶紧低头,见皇上出殿外,连忙跟上。
江友安小跑着跟在皇上身后,回头和程天风对视一眼,他们都第一次见皇上这么生气,比以往姬贵妃不理皇上都来的厉害,可是之前如贵妃也受过伤,皇上并没有如此急躁。
江友安连忙道:“皇上稍安勿躁,程侍卫已去冷宫看过,娘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冷映寒阴测测的说,“呵呵,暂时?”
江友安看着程天风不说话了。
程天风赶紧上前在侧禀报道:“启禀皇上,据卑职了解,是冷宫的黑影看见贵妃娘娘晕倒在地,所以才将娘娘救回冷宫,陶医女也早在冷宫诊治。”
“你们人都是死的吗?竟然让那个女人晕倒在地上!朕不是让一名宫女跟着她?人呢!”
皇上声音简直要冻死人了,程天风看了江友安一眼默默退后一步。
江友安没空抹额头的冷汗,慌忙道:“回皇上,因当时只有那宫女一人,她怕耽搁便赶回显庆殿通知奴才等,当时程侍卫立刻带人去救娘娘,娘娘却不在原地。再探查一番,才知道已在冷宫,并且找了医女看诊。”
冷映寒再次呵呵笑道:“然而,过了那么久,你们才禀报朕?江友安,你好大的胆子!”
“请皇上责罚。”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江友安内心痛哭流涕。
冷映寒现在可没空责罚他,心里的焦躁驱之不散。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随随便便的晕倒!还磕破脑袋伤了手,很好,祈祷她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
不然他能干嘛?
想起昨晚疯狂的索取,她离开前的苍白神色,冷映寒有那么一丝丝懊恼。
却还是没明白,最伤姬如雪的是,他和姬如梅在树下说的那些话。
赶到冷宫的时候,陶然的药刚出炉,和黑影合作的井然有序,他将药倒在碗上,黑影处理药渣。
陶然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明黄身影神色匆忙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一脸害怕和祈祷的江友安和程天风。
冷映寒扫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脚步不停的进了殿内,一眼看见床榻上的隐约身影,心下一紧,加快速度上前。
姬如雪那张脸还是面无血色,不仔细听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立刻动怒道:“太医呢!为何还不滚来!”
江友安身形一颤,陶然赶紧将药放在桌子上,来到皇上面前待命。
“启禀皇上,臣女在。”
“她情况如何?若你治不好,速度叫其他太医滚来。”
陶然想他自己将人伤成这个鬼样,还好意思冲无辜的人发火,当然这样的话想想就算了,赶紧压下心中的腹诽,回话道:“回皇上,娘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只是身子太弱,劳累过度又受刺激,导致情绪暴躁难控,这额头上的伤是不小心摔下床撞的,手指上的伤是自己抓床板抓的。”
冷映寒冷声道:“她整天养尊处优,能有什么劳累过度!”
顿时在场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冷映寒又想起昨晚她求饶到哭的画面,神色僵硬起来,扳着脸转移话题,“这个蠢女人竟然暴躁到自残,这是什么病?”
陶然垂着头,心下为姬如雪有些不平,换位思考,昨晚还共赴鱼水之欢的人,一睡醒就搂着别人诉说衷肠,怎么想都怎么讽刺。
他严肃道:“回皇上,娘娘这种病跟上次失忆也有关联,人的大脑出现的记忆混乱,在外界的刺激下就会神志不清,这时情绪会莫名的暴躁,不止是自残,还会冒出杀人的冲动,而娘娘出现自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想伤害别人。”
冷映寒一脸不可置信。
陶然分析完之后毫不畏惧的看着冷映寒道:“如果有一天,娘娘再也忍受不了了,要么丧失理智伤人,要么,害死自己。”
江友安和程天风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说娘娘会疯吗?失去记忆的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陶然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他固然有一丝不满皇上做法,更多的是如果他不给姬如雪解药,最后的下场只怕比他所说的还惨,当然了这样做也给姬如雪一个以后出宫的机会。
冷映寒紧盯着床榻上的人,那张深邃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道:“治好她,给朕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需要什么药就去药库拿,若她有半分闪失,你也不必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