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很认真地看着他,但是他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低头轻抚她的脸,“丫头,下个月,我们回江城一趟。”
不是商量的口吻,当然,也不是强迫的,她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他母亲不接受,她断是不会与他一起去江城,她不想再去受那份羞辱。只是这份羞辱并没有因为她安份地呆在洛市而消失,她不去江城,纪夫人倒是迫不及待来了洛市。
纪君阳刚才这一句,是很肯定地说,她和他一起去,没有半点犹豫。
那么,不是去见纪夫人,便是别的很重要的事了。
“准备收网了吗?”
“我老婆真聪明。”纪君阳亲昵地刮过她的鼻翼,目光幽远而深沉,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有百分百的把握吗?”千寻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她家男人的,再加上有白无邪的暗助,那可是如虎添翼,但担心还是难免有的,怕中途再有什么意外的转折。
纪君阳在她身侧躺下,一手搂着她,笑意中带着几分冷讽和志在必得,“放心,对付那些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不会给他们有逃脱的机会。”
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目前他手里掌握的证据让肖秋棠下十八层地狱也绰绰有余了。之所以隐忍到今天,是因为,他不能给这头披着羊皮的狼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要连根拔除,剪去肖秋棠所有的羽翼和翻身的可能。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该是时候到了。
“我老公最棒了。”千寻并不吝啬赞美之词。
男人听了耳朵很受用,身下的小弟弟有了龙抬头的架式,“想不想再看看你老公更棒的一面?”
暗示的话语,挑逗的动作,于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旖旎在这个星辰遍布的夜里是少不了的风光。
第二天一大早,纪君灵就在厨房里看到正忙着早餐的千寻,经过昨夜的剖心而谈,她忽然发现,安安那小家伙的提议有点意思,加入她们的闺蜜队伍,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嫂是没问题了,就是不知道君翔那口子好不好相处,听说,是个脾气暴烈的女人,经常将她那弟弟气得跳脚。
刚开始隔着大洋彼岸的电话线听到那些的时候,她只道要拍手称赞,小时候没少受过他的欺负,虽然她很想讨回个公道来,可是谁让她是姐姐,只能无奈相让。终于等到有个人能收拾这小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没少在电话里奚落过他。
“嫂子,早啊!”她上前打着招呼。
千寻回过头来,看见纪君灵睡眼惺忪的样子,“早啊,怎么不多睡会。”
纪君灵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呵欠,咧嘴一笑,“可能,有点认床吧,老习惯了,到一个新地方,总得有一阵子才能适应下来。”
千寻笑道,“那你可得早点适应了,以后来常住,当自己家一样。”
“我哥他真的打算定居在这里吗?”纪君灵有些讶异地,甚至有点儿不相信。
不是没有听家中老太太钝足锤胸地跟她抱怨过白养了一个儿子,甚至诅咒过这个她叫着嫂子的女人不怀好心,定不会有好下场。但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大哥逼迫母亲接受嫂子的手段而已,从未当过真,毕竟江城才是他的根。
“有什么不可以吗?”纪君阳的声音闲闲散散地从身后传过来。
“不是不可以,只是……”纪君灵回过头望了一眼兄长,不知如何作答,她深知这个大哥的性格,下定了决心的事,旁人难以更改。
“没有那些只是可是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千寻,就不会食言,而且我发现,是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了。”纪君阳走到妻子面前,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
对于这个话题,千寻自知不太好发言,一开口好像有点怂恿的味道,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不过说实在的,虽说嫁了的女人一般随男方居住,她对江城也并不陌生,她曾经那里求学四年,走遍了那个城市的角角落落,可她还真的有些不愿意去江城定居,一来纪夫人打心底里的排斥,她不想过去自取其辱,二来她也放心不下洛市的父母,老了都没个人在身边照顾。
可有时候将心比心吧,都是肉长的,纵使纪夫人再怎么地不待见她,可到底是给她生了这么好的一个丈夫,想一想,那种被羞辱的恨意又淡了几分,甚至有点儿同情这位老太太。
三个引以为傲的子女,都不同程度地在反抗着她如同老佛爷一样专制的婚事安排。闹到如今这般境地,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太太是否也反思过自己。
吃过早餐,纪君灵很积极地说,“我送安安上幼儿园。”
纪君阳瞟了她一眼,“你两脚车吗?”
他这个妹妹平时胆大得可以包天,什么都敢尝试,唯独不敢开车上路,也不知这怪癖从何而来。
“我打车还不行吗?”纪君灵哼了一声,给安安背上漂亮的小书包。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娃儿,她家老妈一定也见过,怎么就无动于衷呢,真想说她一句老眼昏花。
“小区里可没车打。”纪君阳提醒她。
“从这里走出小区至少要半个小时。”千寻也补充道,想当初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抱着一大摞的资料,脚蹬高跟鞋,可是走得有点想骂他了。
那个时候,这座别墅于她来说,只是一场可以远观的景色,即便走进其中,也与他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悄悄地将房子过户到了她的名下。那本房产证,就搁在书房里,她亦是在找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或许他并没有有意要去藏着揶着,就等着她发现这份惊喜。
其实房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在一起。因为在一起,这座房子才有意义。
有时候想想,时间真的是一把手术刀,可以改变许多曾经以为不能改变的事。
纪君灵决定用两脚车走出小区,名曰:早晨空气好,走走路,散散步,锻炼身体。
安安似乎没有意见,跟爹妈说了声拜拜,牵着姑姑地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中途纪君阳的车子碰上她们,隔着车窗问,“真不上车?”
纪君灵笑道,“哥,你要是怕我把你的小宝贝给拐没了,你就明说呗。”
“你?”纪君阳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望向女儿的目光异常温柔,好心提醒他这唯一的妹妹,“你不被她牵着鼻子走,就可以偷着笑了。”
不是他小瞧了她,实在是他深知他家小宝贝在一副无害的表象之下藏着怎样一颗暗黑邪恶的心灵,平时倒是与同龄小孩无异,吃喝玩乐没心没肺,但要耍起小聪慧的时候,可是不输于半个大人。
问及千寻,自打出生也没有特别的训练,甚至连胎教都没有过,不知怎的就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安安,你确定今天不要坐爸爸的车子?”
安安很干脆地摇头,“我陪姑姑散步减肥。”
纪君灵立马弯下腰来蹂躏着小家伙的脸蛋,“小东西你竟然嫌你姑姑身材胖?”
安安撇了撇嘴,“是你自己刚才在唠叨说又长肉了嘛,爱漂亮又不是罪过。”
“那倒也是。”爱美之心人皆之,特别是女人,纪君灵发现自己对小侄女的喜欢又上升了一层。
“你们确定不要坐车出去?”纪君阳最后一次相问。
“不用。”车外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安安你可要听姑姑的话,少调皮。”千寻叮嘱着,多个亲人疼,是她乐于见到的事。
车子远去,一大一小撒着欢在空旷的小区马路上嬉笑打闹。
安安跑起来身轻如燕,纪君灵蹬着双三寸高跟鞋很是吃亏。
“小东西你跑慢点。”
“姑姑你来追我呀。”小家伙越跑越起兴,一个劲地往前冲,时不时回头挑衅一下。
纪君灵怒了,捋了捋衣袖,开始暴走。
事实上,无袖的连衣裙手臂上哪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架式而已。
“千万别让我抓着了你,小心我给你好看。”
安安半点不怕,跑得飞快。
纪君灵不是个爱运动的人,两百米下来就有腿酸之感,可是小东西还是脸不红气不喘气的样子,在她前面转过头来扮鬼脸。
连个小娃儿都跑不赢,这脸可丢大了,幸好这里没有别人。
“不跑了,你妈咪没教你,饭后不宜剧烈运动吗?”这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这小娃儿太古灵精怪了,还能看穿大人的心思,不简单啊。
出了小区门,运气正好,有辆的士碰巧在路边下了客,免去了她们候车的时间。
坐上车,纪君灵对司机报上了幼儿园的地址,安安却是说,“姑姑我今天不去幼儿园。”
早不说,晚不说,趁着她爹妈不在的时候说,难道……
“安安我问你,你还是不是乖孩子。”
“我一直就很乖啊。”虽然偶尔会有些小调皮。
“但是现在你想逃学就不是乖孩子了。”
安安翻了个小白眼,“谁说我要逃学了,我今天应该去大胡子的武术馆,我每个星期至少有两天要去那儿练习,大胡子很可爱的哦,我觉得姑姑你可以去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