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证据,争取反扑的机会,那么,在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他怕一不小心,再也没有争取她回到身边的可能。
果断,是他给她的决心。
“累不累?上一天班,回来还做了那么一大桌子的菜。”千寻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这点事,哪能就把你身强体壮的老公给累倒了,其实你是想问我跟艾维说了些什么吧。”纪君阳笑着揪她的鼻子,“想问就问,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
千寻抓了抓后脑,一副沮丧的模样,“完了,在你面前,我就是个透明人了,啥秘密也没有了。”
为什么她心里想的,他全都知道呐,真乃神仙一枚。
“跟我你还想有秘密,嗯?”纪君阳奸笑着呵挠她身上的痒处,千寻笑着叫着在床上四处滚着讨饶。
“不要了,住手啊,好痒的……”
嘻嘻呵呵哈哈一气,笑到上气不接下去时,纪君阳扑倒在她的身上,微微喘着粗气。
“丫头……”
粗哑的一声,因为笑闹,两个人胸腔跳动的频率重叠在一起,像是有咚咚的声音在撞击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闭上眼睛的同时,在她的眼睫之上轻轻一吻。
修长的睫毛,微微地闪动了一下,像振翅的蝴蝶。
春末夏初交替的夜,晚风拂动了窗前的帘子,像是为房间里的两个人送来情调的氛围。
情事的发生,是如此地顺理成章。
纪君阳过了好几日苦行僧般的日子,能看能摸就是不能碰,定力考验一结束,再加上自家宽阔的床不再缚手束脚,他便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遇上辽阔的草原,纵情驰骋在温柔乡之中。
千寻几度被他撞得神魂俱散,如入云端,只有吸进去的气,没有呼出的份,小死了一回。
只是这种死,是极度愉悦的感观刺激,舒服得每根毛细血管都在轻轻地喟叹。
事毕,她趴在他的胸口,耳朵正好贴在心脏的位置,那里有如鼓点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膜之中,心跳如雷到底没有半点浮夸的成份。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画着圈,“你跟艾维聊了些什么?”
纪君阳抚摸着搁在他下巴底下的长发脑袋,“你是关心我呢,还是担心他被我欺负?”
千寻给了他一拳,“纪先生,你这可是在这吃醋?”
纪君阳捉住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笑道,“医生都说,适当吃醋,有利于身心健康,所以,纪太太,你不能剥夺我吃醋的权利。”
“你转移话题。”
“是你说我吃醋的嘛。”
“有些人呐,明明酸得要死,还死不承认,找借口。”千寻唱经一般叹息鄙视着,但转眼又是嘻嘻一笑,“不过,吃醋的男人挺可爱的,所以,可爱的纪先生,能告诉我你们之间聊了什么吗?是你说的哦,夫妻之间不能有秘密的。”
她用他的话来堵他。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他父亲的很有可能并非是死于自杀。”
千寻愣了愣,如果说周大为的像样死于狱中他杀,那么艾维父亲的背后同样有黑手在操控那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当年,纪世均与唐傲天的不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两人积怨已久,所以,当年唐傲天的死,传言是被纪世均逼得跳楼自杀。
但今天纪君阳如此说,是不是代表着事情另有玄机?
“你知道是谁?”
纪君阳却是摇头。
“那你怎么判定他非自杀,而是他杀?”
“在唐傲天坠楼之前,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曾经出入过他的办公室,恰巧被打扫卫生间的清洁工看到。虽然那个时候是大冬天,天气很冷,但办公楼里暖气开得很足,一般人在里面都会把外套和围巾取下来,而那个男人戴着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慌慌张张地从唐傲天的办公室里出来,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年,都没有人追查这件事吗?”
按理,有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应该被忽略掉才对。
“唐傲天坠楼,当时清洁工就感觉到不对劲,警察来例行问话的时候,她是很想反应这个情况。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警告他,如果多嘴的话,她远在外地刚上大学的儿子就性命不保。就这样,她选择了沉默。”
为保护自己的孩子,昧着良心被迫三缄其口,也情有可缘。
“那后来又怎么被你知道了?”唐傲天出事的时候,按时间推算,他还不曾进入纪氏,想要查到这件事,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纪君阳道,“唐傲天的办公室在出事之后就一直被封存着,直到三年前我打算重新启用,找人清扫时,碰巧就是当年的那个清洁工。可能一直受着良心上的谴责,那两年她一直过得惶恐不安,一来怕凶手找上门,二来怕唐傲天死不瞑目鬼魂缠上她。在清扫的过程中,以为无人注意,就对着唐傲天当年坠楼的那扇窗子拜了几拜,嘴里面还念念有词,说对不起,请原谅,她不是故意的一堆话。奇怪的举动恰巧被林风撞见,便产生了怀疑。后来便以打扫总裁办为名叫进我的办公室,在威逼利诱之下这才套出当年不为人知的细节。”
“可是时间过了那么久,唐傲天坠楼也是自杀结案,要想再追查当年那个连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的男人,岂是件容易的事。那个男人我想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行凶者,背后主使的必定另有其人,会不会跟肖秋棠有关?”
千寻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人,虽然不曾见过,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个老谋深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是这个人主谋而为,她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
“无凭无据,说服不了唐伟这个人,所以,我只能叫他自己去查。”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让那个男人亲自去验证,免得说他偏袒亲人,制造所谓的证据欺骗他。
“你就不怕他查来查去,被人混淆视线,最终还是查到你父亲的头上?”千寻总觉得心里头有点不安。
“这点你就放心吧,他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然,那就是他太高估了这个人的能力。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但是的了,相信你老公的判断和决策,时间不早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别胡思乱想了。”纪君阳亲了亲她的脸颊,抬手关了床头的灯。
“睡不着。”她又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了这么多事,哪里还能安安心心地睡得下,脑子里总挥不去一副惨烈的血腥场面。
黑暗之中,他颀长伟岸的身躯又覆了上来,灼烫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廓上,“看样子,可以再来一次咯。”
小妻子睡不着,他得给她来点催眠曲才行。
“别啦,好累的。”千寻娇哝地推拒着。
纪君阳哪里肯依低低一笑,轻轻纳入一指,“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夜漫漫,情事正浓,爱意正深。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过了头,时针指向九点,都没有人来叫醒他们。
家里静悄悄地,餐桌上准备有早餐,水杯之下压着一张纸条:早餐冷了记得热一下,君翔和海芋带安安玩去了,我们在店里。
“老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哪里也玩一下?”
“不行啊,我都好些天没去酒店了,得去看看才行。”虽然于东每天都会有工作报告传到她这里,可到底还是不放心。
“真想让白无邪早点把高老头的亲生女儿找出来,免得我自个老婆还得替他卖命。”纪君阳恨恨地说。
千寻微微一怔,“有线索了吗?”
“大海捞针,哪那么容易,能不能找到,就看天意了。”若说找个有名有姓的人还不难,现在是找个当时连名字都没有取的婴儿,仅凭一个玉坠,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那也是他的命,为当年的决定承担这样的骨肉分离的后果。”
“会不会太残忍了……”千寻欲言又止地。
“只能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
“可人家不也是有苦衷的吗?”
“所以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但是丫头,我不会让你的生命再留有遗憾。”
千寻嗔了他一句,“你啊,拐弯抹角总忘不了夸自己。”
“我跟你说正经的。”他的表情,有那么不认真吗?竟然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