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消息想必在办公室里已经传开来,门口的目光有质疑,同情,不敢置信,也有人道,“秦夫人,网上几则莫名其妙的匿名帖子,你就断定温经理害了你儿子,是不是也太牵强了一点。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们万达想对付天使,落井下石,那帖子是你们指使人发的呢。”
“就是。”有人附和,“温经理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那种恶毒的人,怂恿人家去杀了你儿子。”
“你要撒野,等案子破了再撒不迟。”
千寻突然发现,自己在天使的人缘还不错。至少,有人替自己说话,不枉她这几个月来辛苦的工作,不由舒心一笑,“秦夫人,你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婊子,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勾引过你儿子?你儿子,我还真不熟。”
自己还没有告她儿子不怀好意的骚扰呢,她就在这里定了自己的罪。
秦夫人狠狠哼道,“你勾引我儿子,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你们天使酒店哪一个不知道纪君阳是肖家大小姐的未婚夫,你这狐狸精破坏人家的姻缘还不够,知道纪家不会接受你入门,又来祸害我儿子,太不要脸了”
“这么说,秦夫人是见过肖家大小姐了。”千寻幽幽地道。
原本只是一句试探的话,可是秦夫人微变的表情还是隐隐地给了她答案,肖雅楠怕是在这件事上火上浇油了一把。她说纪君阳跟她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这高傲而又阴毒的肖家大小姐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呢,原来是在伺机而动啊。终于,按捺不住了吧。
肖家一旦插手,这事,怕是比秦副市长的介入更加地棘手了。
是不是说,她和纪君阳的平静日子,也快走到头了呢。接下来,轮到纪夫人也该隆重登场了吧。
这一路人马,这一路人马,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吧。
“你少扯开话题,温千寻,我今天告诉你,我要你一命抵一命。”秦夫人一脸恨色地扑过来。
好在千寻有所防备,身形迅速闪避开来,让她扑了个空。
千寻隔着阻拦的同事,一脸正色,“我这条命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秦夫人,它不属于你,你儿子的死,与我无关,和纪君阳也没有关系。”
“温小姐,恐怕你很快就说不出这么轻松的话。”门外斜刺一声传进来,秦茂然挤出一条道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中却没有何自忠。
秦茂然走到妻子身边一把抱住,低声安抚,上演着夫妻情深。
千寻却觉得有些假,坊间传闻,秦氏夫妻并不和,貌合神离。
两名警察走到她身边,亮出证件,表情严肃,“温小姐,你涉嫌秦岭谋杀一案,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见到这两身制服,千寻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他们的话并不感觉到特别惊讶,倒是于东,比她要激动,“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千寻姐怎么可能是凶手。”
而其他同事,显然被这个消息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千寻拉住于东,“别紧张,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去恒都找林风。”
最后面那句话,她是贴着于东的耳边低声说出来的。她清楚地记得纪君阳离开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什么突发的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恒都找林风。
是不是他其实已经料到某些事情的进展?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警察亮出了手铐。
千寻淡定地,“不用了,我会跟你们走。”
秦夫人在一旁叫,“怎么,你也怕出丑了,外面大批的记者在等着你。”
千寻侧过头盯着她,“秦夫人,您这句话会让我误解为,那些记者,是您邀请过来的。”
秦夫人的脸色不好看。
千寻笑笑,对两名警察说,“走吧。”
警察倒被她这种气定神闲的表情弄得面面相觑,一般女人面临这种情况,不是脸色苍白,就是大喊自己冤枉,或是痛哭流涕装柔弱,哪里还笑得出来。
其实千寻心里哪能不发悚,她只是不能在较量一开始的时候就输了气势。现在她还不能最终确定,这仅是万达和天使之间的恩怨,还是万达和天使只是肖家的炮灰,她怎么地就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呢。要不然,网上的流言怎么早不出晚不出,而是在这个时候出来。
世有巧合,但巧合多是人为,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这两个警察倒也客气,见她合作,也就没有为难她,只是左右各立于她身旁,像尊凶神恶煞的门神,让门口围观的人不自觉地又让出一条道。
“千寻姐”
“温经理”
大伙欲言又止。
千寻摆了摆手,“你们各自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别让某些人钻了空隙,等我回来。”
她意有所指,秦茂然脸色岿然不动,但那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轻微地皱了一下,没有逃过千寻的目光。
失去儿子心中悲痛有些无理取闹她可以谅解,但若是想就这么不问是非黑白就栽脏嫁祸的,那秦岭有这样的父母也真是一种悲哀。
一出酒店门,立即就有记者蜂拥而至,闪光灯刺得人的眼睛生疼,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用听也知道问的什么。好奇心人皆有知,更何况是以满足娱乐大众好奇心的从业者,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因此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无外乎是将她送上一个道德的审判台。
千寻自动忽略这些问题,在两名警察的开路中缄默地上了警车。
那些记者似乎还不肯作罢,贴着车窗不停地按动快门,恨不能再多给她几个特写镜头。
一到警察局千寻就被关进了审讯室,进了审讯室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一名女警走过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扣上了手铐,禁锢了她的自由活动空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那砰当关上的铁门震得她身体一抖。
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审问她,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四周静得有些瘆人。
千寻摸不准这些人预备将她怎么样?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是暗暗焦急。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怕父母闻到风声受不住刺激。虽然她已经准备坦白自己与纪君阳之间的种种,可是现在作为犯人被扣压在警局,父母知道了,还不得急死。
他们将她撂在这儿,怕是想让她的精神先崩溃。可是,她岂是那么禁不住抗压的一个女人?要不然,这五年,她未婚养女的日子可就白过了。
当肚子感觉到饿意的时候,她想,也许是中午了。墙上没有钟,没有人告诉她时间。除了一张门,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唯有中间吊着一盏白惨惨的日光灯。
时间一分一秒继续往前推移,也不知道又过了几个钟头。她不知道外面天色,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但焦急渐渐被冷静取代,她不能在人家还没有亮牌的时候就失了分寸。再说,她没做亏心事,干吗要心虚。就是不知道他们抓自己来,意图为何。
索性地,闭目养神,以驱赶胃里的疼痛,也让脑子沉静下来,好思前想后。
当耳边传来重重“啪”地一声,千寻淡淡地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冷酷严肃的脸上像是写着那耳熟能详的威武八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们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站在她的对面审视着她,她亦端详着他们,各自目光的较量,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气场。这场审问,终于要开场了吗?
她不怕他们审,就怕他们不审,干干地将她撂在这里什么交代也没有。她心里没底,也就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只有弄清了他们的目的,她才能有相应的应变之策。
长时间地维持同一个姿势,身体有些僵硬。千寻动了动脖子,对他们笑了笑,“要开始了吗?不过,能否让我先上个洗手间。”
其中一人,自动忽略掉她的请求,冷冷笑道,“温小姐倒是好素质,这种环境下居然也能睡得安稳。”
千寻歪着头反问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什么睡不着?”
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句,面色一僵,随即在鼻头里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故作镇定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千寻呵呵地笑了两声,“警官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看到我精神崩溃的那一幕?那还真是抱歉了,从小我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那人走到她面前,倾身,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是吗?我倒想看看温小姐到底有多强。”
千寻将头一甩,陌生人的触碰还真是让她讨厌,只是脸上,挂着笑容,“怎么,打算对我刑讯逼供了吗?你们要是没有证据证明我犯罪,24小时就得放了我,别以为我是法盲。”
屈打成招的案例,她又不是没听过。当然,她亦明白,有些证据,是可以人为捏造的。
“可我们手上有证据指向纪君阳先生,因为秦岭曾经纠缠过你,所以纪君阳找黑道的朋友教训他,结果致死。”那人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千寻心里一紧,但片刻之后却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那人神色一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