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德诚一张脸终于有了变化，红的，白的不断的转换。
“此事关系重大，岂能同鞭子颜色和侍卫多少人相提并论！”他大声喝道：“尹如凡，你不要混淆视听！”
尹如凡面纱遮住她大半张的脸，但是那轻视还是透来，宛如尖锐的刀剑，把他的脸面一层有一层的刮了下来。
“说实在，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躲在第几根火把下。”
尹如凡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尹德诚面色终于缓和不住了。
当时情况那般危及，沈棂月挥得两下的鞭子，间隔又不是很长，谁会那么认真的去清数第几根柱子。
“要不是你故意放火，你怎么会知道沈王爷在那里！”
尹如凡看了他一眼，那杏眸平静无风，她等了半天的话，终于等到了。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恰合？”
尹如凡口气变软了，没有刚才那般争锋相对。
尹德诚还以为自己捏住了尹如凡软肋，咄咄逼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沈王爷会晕倒在你身上，身上还有多处烧伤？”
尹如凡道：“按照大人的意思，沈王爷是被歹徒绑走了？所以我故意激怒灵月郡主引起迎神台火灾？这样才能救出王爷吗？”
“尹如凡没有想到你罪倒是认得很快！”
尹如凡道：“为什么？”
她逼近尹德诚，“为什么王爷被掳，我非得用这样的办法去营救不可？为什么，我一个弱女子，不顾肌肤受伤，也要以身犯险？”
“为什么？”她的逼问，让尹德诚冒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因为没有人会去理会沈均辞的生死。
“他是亲王，身上带有爵位。他的哥哥是巡抚大人，二品官员。我为什么要自己冒险？”
尹德诚心里一阵发虚，“我怎么知道？沈王妃自己不信任我们官兵。”
他倒是多变，前面假虚伪称她‘沈王妃’后来动怒了一直是‘尹如凡’现在心虚，又变成了‘沈王妃’。
这样的人，难道会出卖尹如凡的母亲。
尹如凡笑了，不在那么争锋相对，她走到案桌前，双手压着桌面，低声道：“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我并不知道沈王爷在那里，与灵月郡主发生冲突，无意间救了王爷。第二，就是王爷被捕，报官无用，只能自救。”
她继续压低声音说，那声音清清脆脆，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
可是，她的话并不是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官兵不理会呢？”
“你根本没有报官！”
尹如凡呵呵一笑，语气更加灿烂了，“我报了，没人理。为什么呢？难道是沈王爷不重视，是傻子？那这个亲王头衔还真是廉价啊。”
她声音够轻，可是内容却让尹德诚汗水湿透内衬。
这是那里头的秘密，稍微知道的人，心里清楚不能讲的丑闻。
“大人是希望，我是哪一种？”
尹德诚身体颤了颤，他慌慌张张，跌倒在椅子下。
哪一种，他都不希望。
他抖得手开始擦额头的汗水。
尹如凡退后到衙门的中央，再次坐了下来，双手交叉，面带微笑。
“尹大人，这个案子该如何审呢？”
尹德诚从桌子地上爬了起来，一时间没了主意。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闺女。
冲动，无脑，只要自己稍微逼一下，一定会踏上他设定的陷阱。
没有想到她这么难缠。
尹德诚连忙举起惊堂木，“择日再审！”
一句话，打算逃跑。
“等等。”
尹如凡哪里肯让就这样走了。
宛颜拦住他的去路，尹如凡拉了拉自己衣袖，要是她面容娇好。
此刻笑容定会犹如阳光一般，耀眼。
她问道：“这些证词做不做数呢？”
做不做数？
他都说不出来，做数这证词分明有问题，说出来会让天下人耻笑。
不做数的话，也就把尹如凡推在一个清白的位置上。
下次定她的罪，并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待着讥笑。“大人想要言而无信吗？这样的大人能够公平的断案吗？”
尹德诚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尹如凡，这个就在养在他府上十几年的小主子？
哪怕主子死去，她也不肯多一分的低头。
鲁莽，无脑，泼辣，的人？
尹德诚有听过尹如凡在沈王府一些作为，也听过沈兰溪的死。
他不过认为，是沈老夫人暗中的扶持。
而且，有很多流言，也证实了尹如凡是个无脑子的人。
现在，还是一样的蛮横，嘴上依旧不饶人。
可……说出来的话，至少有条有据。
他心一惊，瞪大小眼睛，难道养虎为患了?
“尹大人只是默认吗？”
尹如凡的声音把尹德诚浇醒来。
袁御史也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
尹德诚看着自己的衙役，反正挨打人不是他。
“不算数！”
尹德诚从牙齿缝挤出这三个字。
“人数不够啊？尹大人说该怎么办？”
尹德诚站在那里，冷看尹如凡道：“难道你连本大人也敢打吗？”
“府尹大人好歹也是青天大老爷，如此深得民心，我怎么敢打呢？”
尹如凡此话一出，外面响起一阵的嘲笑。
“你想怎么样？”到底还是被尹如凡牵着鼻子走了。
“这样不够就叠加如何？”
尹德诚挥挥手，“随你。”对着宛颜道：“还不给本官让开。”
宛颜侧过身，让开路。
就在尹德诚迈开脚步时候，听见尹如凡对着后面看戏的百姓道：“有谁想来打打看，别怕，有本王妃给你们担着。”
尹德诚重重一哼！
府尹衙门外，尹如凡坐在马车上，她撩开窗帷看着袁凯离去。
“王妃，特地让袁御史回来做什么？”
尹如凡斜斜靠着马车上，扯下面纱，“府尹大人，办事不利。作为死对头，你说他会做什么？”
落井下石，这样的事情，比雪中送炭好做多了。
“王妃，您这般大闹公堂不好吧？”那里面的人，不是喜欢她傻傻的吗？
尹如凡扯了扯嘴巴，笑容略带讽刺，想起凤瑶那张脸。
“因为啊……我不闹，也得死。”
闹一闹，反而让他们不敢那么轻易下手。
一个被唾弃无关紧要的沈王妃，跟一个被百姓津津乐道的沈王妃。
前者死，风平浪静，后者死，难堵众人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