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灵儿站在沈均辞面前，笑了。

只是那笑容有着无奈。

跟江湖上传言，她心狠手辣并不像。

沈均辞随意甩手，那个锦盒丢在雪地上。

红色黄边的锦盒，在白色雪地里，那么突兀。

沈均辞问道：“她人呢？”

苗灵儿弯身捡起锦盒。

她这个动作引起了邬剑的警惕，她笑了，“别紧张，我的族人我放回去了。”

因为她命不久矣。

沈均辞眉头拧起来，冷声再次问道：“她人呢？”

苗灵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打开手上的锦盒，拿出里面的菩提灵丹。

很普通的丹药，没有她想象那么绚丽。

里屋的男人，跌跌撞撞冲了出来，瘦干干的身躯在雪地上跑着，显得那么可笑。

他饱受情丝毒，世间除了菩提能解情丝。

他一把抢过丹药，把苗灵儿推到在地上。

沈均辞对那个忙着塞药的男人，深深的厌恶，苗灵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主子，王妃在那个房间内。”邬剑发现了尹如凡。

沈均辞越过他们，朝着房间内走去。

苗灵儿撑起自己身体，擦擦自己嘴边的鲜血。

半年的时间，她暗地里找遍整个沈府。

半年时间，她待在这个王妃身边……

她见过不少聪慧的女子，淡定自如，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这个王妃，靠着是自己的顽强坚持，还那个如同牢狱的沈府，挣扎求生存。

少见的乐观。

真是傻得可以，不过也傻得可爱。

一颗真心错付出。

靠着自己的微薄的力量，想要拯救这个面冷心冷的男人。

苗灵儿闭了闭眼，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真是可笑……却又可爱。

沈均辞走了进来，他看见尹如凡面色有些难看，嘴角那一抹自嘲的笑容，很刺眼。

她梦到什么？

“王爷。”苗灵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沈均辞回过头去，苗灵儿扶着门，面色开始发青。

她中毒了？

苗灵儿跌跌撞撞走了过来，邬剑想要挡在沈均辞的面前，被沈均辞推开了。

“苗姑娘，今日之事，我大可不计较。”沈均辞沉声道。

想起程大夫的话，他想要试一试。

嘴角的鲜血止不住了，她擦了擦嘴角，又流了，她再擦。

“王爷的意思是？”

“我要苗族的五毒续命散。”沈均辞道。

苗灵儿张开满嘴鲜血笑容，“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苗灵儿看到床铺上尹如凡，在辗转，眼皮在松动。

王妃，临死之前，相识就是缘分，作为回报，送你一件礼物。

她走向沈均辞，脚步蹒跚，眼神开始放散。

沈均辞满怀期待，等待她的回话，岂料……她在靠近沈均辞那一刻，袖口滑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向沈均辞！

沈均辞反应何其快，他本想打飞苗灵儿的匕首，怎知，苗灵儿一个转身，她握住他的手，匕首毅然刺入自己的心脏处！

她倒在沈均辞的怀里，歪过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如梦初醒的尹如凡：“王妃，翠儿保护不周，先，先走……”一步。

尹如凡猝然间瞪大眼睛，看着浑身是血的苗灵儿。

眼泪蓄上眼眶，红了眼睛，浑身因为悲愤，因为沉痛，因为痛心，她颤抖着，握紧双拳，咬紧牙龈。

带着悲恸的怒声：“沈均辞啊！！”

邬剑错愕，沈均辞皱眉。

沈均辞欲要解释什么，来人通报打断，“主子，凌王兵马就在五里外。”

沈均辞刚刚散了通报的人，就听见邬剑惊呼：“王妃！”

因为尹如凡已经爬下床，她的手紧紧握住苗灵儿胸膛的匕首。

在沈均辞那冷漠，冰冷的面容下，她奋力拔了出来，抖着手对准他，泪水一颗又一颗滑落下来。

鲜血溅在沈均辞的脸上，也溅在她的脸上。

“你骗我，沈均辞。骗我很好玩吗？”这半年来的一切，宛如一个最大的笑话，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抽在她的心头上。

她百倍心疼的人，是杀她的仇人？！

那毫不犹豫的冷漠，那心狠手辣的动作，挖着她遍体鳞伤。

沈均辞看着她手上那好似笑话的匕首，他手一挥，衣袖打在她的手上，拍飞了她匕首。

‘噹’匕首飞远。

“你杀不了我。”沈均辞陈述事实，他黑色的眼眸，曾经那么单纯透亮，如今变得那般阴森森。

尹如凡软了身体，欺骗的痛，丧友的悲，攻击着她无力反抗。

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如此可悲。

建立起来的坚强，短短时间崩塌了。

因为她的坚强，是靠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建立的。

沈均辞受不了她这一副的模样，他冷冷弯下腰，捏住她的下巴。

用冰霜一般的语气厉声道：“尹如凡，我不管你怎么想，凌王的兵马就在五里外。我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尹如凡眼泪还在流，只是盲目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凝聚。

很好。

“我知道你并不想死，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不想死。”

沈均辞继续用着冰寒的语气，击打着尹如凡。

“那就给本王打发他们！别告诉本王，你不懂！”沈均辞附耳道：“你就算把本王供出来，你认为……本王会死吗？本王活着，你会怎么样？”

沈均辞继续威胁道：“尹如凡，放聪明点。凌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他绝非良友。”

说完后，他甩开了尹如凡，悄然躲在房梁上。

邬剑还在忧心，忧心王妃会供出主子来。

但，主子一副冷然的模样，他把话咽在嘴里。

跟着主子一起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尹如凡。

原本还呆愣愣的尹如凡，缓缓有了动作。

她慢慢的爬到苗灵儿的身边，慢慢的整理她的衣服，她的头发。

拿起袖子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

对，她不想死！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哪怕屈辱的活着，她也不想死！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在这个没有生机的环境里，她还是不想死。

哪怕，天下人都唾弃她，哪怕天下人都辱骂她，她还是会咬着牙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希望对吗？

那来自遥远的记忆，模糊一片，记不清人脸，看不清环境，只是那一句话很清晰。

充满歉意的一句话：“宝宝，爸爸对不起你，好好活下去。”

尹如凡木然的做好这一切，她走过去捡起匕首，她挺直了腰杆子，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坐在房梁上的沈均辞，看得她对准那个正在调息的瘦弱的男人，没有一丝犹豫捅了进去！

那个男人很惊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有人会偷袭他。

他倒在地上，长期受毒侵袭，他已经没有攻击的力气了。

很快，鲜血染红了一阵片的雪地。

尹如凡此刻犹如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丑陋的面貌，让她多增添几分的效果！

“你欠她的，不用等下辈子，现在就去还吧。”

说着她再次捅了一刀！

男人痛苦的喊叫声，渐渐的弱了。

就在赫连凌到那一刻，尹如凡的手上的匕首终于拿不动了，掉落在雪地上。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一脸血迹上，那么明亮。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满手的红色的血，还在流淌，她杀了人。

她杀人了。

赫连凌翻身下了马，妖媚的俊颜上有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苍白，他亲眼看见尹如凡拿着匕首捅杀了这个男人。

“如凡……如凡！”

尹如凡再次晕倒，晕倒在赫连凌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