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窗外已经银装素裹。
厚厚的积雪铺满整个地面。
一些穿的厚厚的服务员,已经拿着铲雪机在铲雪了。
沈星羽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看见雪的激动却让她忽略了自己的难受,她转身就去行李箱里面,找厚棉衣。
唐靳禹刚开完视频会议,从书放里面走出来,就看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
“你干什么?想要出去?”
沈星羽一边穿衣服,一边重重的点头:“恩恩,外面的雪好厚啊,想出门去看看雪。”
唐靳禹有些不同意:“站在房间里面也可以看,外面太冷了,出去冻着了怎么办?”
沈星羽穿衣服的手僵住一秒。
随即又缓缓的将衣服穿上,拉链拉到脖子下面,又拿出厚厚的羊毛围巾,还有帽子,给戴上,还十分乖巧的戴上口罩,戴了两层手套,穿上雪地靴,走到唐靳禹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这样就不会冷了。”
“你今天是不出门玩心理就不安心了是吧。”
沈星羽讨好的笑笑。
只可惜,被口罩遮着,男人看不见。
沈星羽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撒娇的摇了摇:“靳禹,你就让我出去玩嘛,也不知道下次我还有没有机会在玩雪了。”
这句话刚出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哀伤了起来。
男人的脸色微微凝住,目光深沉的看向她:“你……”
沈星羽抿了抿唇,又摇了摇他的手臂:“让我去吧。”
“好吧。”唐靳禹妥协了,他将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走到行李箱身边,也拿出棉衣:“你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沈星羽眼睛骤然一亮。
“好好好,我在这等你。”
唐靳禹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
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眉眼愈发的深沉。
最近一段时间,沈星羽经常会说一些自己会死的话,每每听见,唐靳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跟着颤抖。
他不知道是不是沈星羽预示到了什么,亦或者感觉到了什么。
但是,他的每一个猜测,都让他的心弦跟着颤抖绷紧。
他突然不知道,如果沈星羽真的死去了,他将如何生存。
他突然想到了同在一家酒店的任岳伦。
甚至突然有些理解了他。
当初任岳伦迎娶林羽潼时,多少人在旁边看笑话,多少人都在猜测这个灰姑娘会能得宠多久,可是谁都没想到,短短两年,这个灰姑娘就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从那以后,任岳伦再未对任何女人动心,直到沈星羽的出现。
唐靳禹甚至有些羡慕任岳伦,至少,他的世界里面又出现了一个沈星羽。
但是若是沈星羽也故去了,他恐怕,世界也会变成一片荒芜的模样。
任岳伦还有个任蕊这样的精神寄托,而他……甚至连寄托都没有。
他恐慌无比。
他不想让沈星羽死。
哪怕曾经答应过沈星羽不伤害别人的生命。
但是……如果未来有一天有必要的话,他觉得他是会去做的,哪怕做完了,沈星羽对他失望透顶,他也不希望沈星羽死去。
他拉着拉链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努力平复着心底的燥意。
再转过身来,又恢复了那带着浅浅笑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刚在心底,已经波涛汹涌了。、
“我们出去吧。”
他走到沈星羽的面前,伸出手。
沈星羽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以前我们在扬城的时候,虽然也有雪,但是最大的雪都不会超过五厘米,倒是后来来到京市,看到的大雪比较多,不过京市毕竟繁华的多,有时候雪刚积攒起来,就被打扫掉了。”
所以,她不是不遗憾的。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雪白色的模样。”
唐靳禹伸手捏住她的手指:“好,我陪你出去玩雪,给你堆个雪人好不好?”
沈星羽顿时笑了,然后点头。
“好,我要堆雪人。”
走到大厅,不少服务生站在大门口,目光正看着院子里正在奔跑的两个人。
一大一小。
女孩子兴奋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
沈星羽牵着唐靳禹的手,站在人群之后,目光温和的看着穿着粉色公主泡泡棉衣的小姑娘。
“很可爱对不对?”
突然,在两人的身边想起一个缥缈似烟的清雅女声。
沈星羽侧过头去,看向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任珊珊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是……任先生的妹妹?”
沈星羽眯了眯眼睛,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这个女人的模样。
是上次那个有些嚣张的女孩,她喜欢杜衡,所以对她十分的有敌意,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刁蛮的很,只是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她看起来比上次平和许多。
“蕊儿是我哥的命根子,他为了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任珊珊目光悠远的看着院落中追着小女孩奔跑,心甘情愿被小女孩的雪球砸中的高大身影,眼中泪意翻涌,可她压抑着,只是稍稍抿直了唇线:“嫂子死的时候,若不是蕊儿,我大哥恐怕真的要跟着去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居然可以深爱到那种程度,就好像……家族,责任,家人,已经不在他的任何考虑之内,就在我哥不吃不喝两天之后,我抱着蕊儿站在他的房门口,蕊儿哭的声嘶力竭,那紧闭了两天的大门,才被打开了。”
“你……”沈星羽微微动容。
抿了抿唇,手指也微微攥紧了男人的手指。
唐靳禹眉眼深沉,已经感觉到了任珊珊想要说的话,他冷着一张脸,淡淡开口:“那任小姐既然这么明白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可以爱到什么样的程度的话,那么,也应该能够理解,我现在做的一切,也仅仅是因为我爱我的妻子,你哥哥对你嫂子的爱,并不能成为阻止我动手的阻碍,况且,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话给我的妻子听,反而会让我更加的想要下手么?”
任珊珊的脸色骤然白了白。
泪水从眼角滑落,滑进了口罩间。
她猛地吸了口气,声音颤抖着:“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些。”
“但是……看在年幼的孩子的份上,不要让孩子离开她的母亲太远,好么?”
沈星羽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严肃:“靳禹,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唐靳禹伸手将她圈在怀里:“这些事情不重要,星羽,你只要关注你自己就好了。”
沈星羽沉沉的看着他:“是在对付任先生对么?”
“算是吧。”唐靳禹有些不愉,垂着眼睑淡淡的开口解释:“我只是反击而已,是他先动手对付唐氏。”
任珊珊手指微微攥紧,闭了闭眼睛。
那是因为,自家大哥看上了沈星羽,强掳不成功,只好用这些手段。
她知道,却不能说。
这不是在指责沈星羽红颜祸水么?
“这件事……是我大哥的错,我代替他向您赔罪,但是现在我大哥已经不成了,您也没有损失,我能不能恳请你,收手好么?”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我哥已经准备整合资产,转移海外了,但是……我嫂子的墓地在这里,蕊儿还小,背井离乡,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兴奋的任蕊身上。
眼中带着慈爱和温暖。
沈星羽的心弦被狠狠的拨动,她浑身猛地颤抖,膝盖一软,整个人已经往后退了一步,缩在了男人的怀里。
不用说,唐靳禹都知道,沈星羽心软了。
他抿了抿唇:“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
任珊珊蓦然的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就连沈星羽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的好说话。
“城北的那块地归我,这件事就此了结。”
城北……
那是……任珊珊的脸色有些发白。
那是任家从以前就屯的一块地,而且是一块五百多亩的地王,本来已经准备着手开发了,却不想,因为这一次的错误举措,导致任氏内部动荡不安,那块地的开发案就此搁置。
“我……需要和我哥哥商量一下,你知道的,我不参与公司的运营,就算我现在同意了,也不具备任何的用处。”
唐靳禹淡漠的点点头:“你们商量好了,随时过来找我。”
“……好。”任珊珊艰难的点点头。
说完便抬脚走进了雪地,陪在任岳伦和任蕊的身边。
而沈星羽和唐靳禹之间,却再也没有了之前想要出去玩雪的冲动。
她捏着男人的手指,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靳禹,我们回房间吧。”
“不出去玩雪了?”
“我……不太想玩。”
沈星羽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低垂着头,没等唐靳禹,直接转身就往电梯走去。
唐靳禹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哪怕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纤细的背影,抿了抿唇,就在她按了电梯按钮之后,才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的沈星羽脱了衣服就上了床。
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
她睁开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唐靳禹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敢多问什么,因为沈星羽的情绪是在算不上好。
“靳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床上传来轻轻的唤声。
“嗯?”唐靳禹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握住她的指尖,这才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冷。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像任先生一样。”
唐靳禹的手微微一颤,他低下头,好半晌,才启唇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
“但应该……我每次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感觉,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痛楚,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沈星羽猛地闭上眼睛。
泪水从眼角滑落。
滴落在发间,滴落在枕头上。
她颤抖着抽泣着:“靳禹,你不要这样,我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连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唐靳禹的心猛地一沉。
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惊慌失措,一瞬间将他整个人打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