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语气,再想想她的年纪,长念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对她多两分好感。
这么温柔贤淑又有孝心的姑娘,真的是难得的珍宝呀。
她张口,正想宽慰她两句,就见沐疏芳侧过头,咬牙小声道:“老娘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多个男人来碍事,偏生老头子觉得我嫁不出去老无所依,天天操心生病的,再不成亲,我怕他把自个儿折腾没了。”
长念:“……”
扭回头来,沐疏芳又笑:“朝中适龄之人当中,只殿下与小女甚合,还望殿下思虑。”
“我……”长念干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答应就太驳颜面,可答应的话,也太荒唐了。
“殿下。”远远的有人看见他们,唤了一声就立马有五六个人上前来行礼。
“小女荣氏见过殿下。”
“小女方氏,给殿下请安了。”
“七殿下,那边已经起席,给您留了位子呢。”
长念勉强笑着应付,心想我刚刚才来,谁都不知道呢,怎么就位子都留好了?这些个姑娘瞧着水灵灵的,说起胡话来也跟叶将白一样面不改色的,不招人喜欢。
沐疏芳看了看,料她也是不擅长应付这些,便上前道:“各位小姐请了,殿下刚用过膳,席是不用吃的,还请让个道。”
一瞧是她,一众姑娘都退了两步,稍有不悦的,小声说了一句:“沐大小姐真是横行惯了。”
长念听见了,沐疏芳自然也是听见了。长念以为她会发怒,然而她侧头,反倒是冲那人嫣然一笑,下巴微抬:“你要是有我的本事,也可以横行,我给你让道。”
简直是威武霸气睥睨一方!
长念简直想跳起来给她鼓掌啊!女子就当活成这般,鲜亮生动,潇洒自信,像初夏爽利的风,沁人心脾!
旁边的女眷们没声音了,沐疏芳勾唇,拉了长念就走,走出院落绕去侧门,回头想说点什么,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亮闪闪的眼睛。
沐疏芳愣了愣。
赵长念的眼睛生得极好,清澈如小鹿,有什么情绪都一眼能看见,很容易让人对其产生信任。而眼下,这双鹿眼里赤裸裸地流露出了对她的崇拜、敬仰、以及深深的喜爱。
我想给你鞍前马后当小厮啊!——这是沐疏芳从她眼里读出来的意思。
骤然失笑,沐疏芳捏了捏她的手:“殿下喜欢我?”
“呃……”长念挠挠头,“也不是那种喜欢。”
“我知道,是欣赏。”沐疏芳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掰着指头同她算,“你欣赏我,自然愿意与我相处,那成亲之后,你随时可以与我相处,有什么麻烦我还能帮你解决,别人欺负你我还能护着你。”
“这么一想,成亲是不是特别划算?”
是哦……长念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殿下再想想,以您的身份,早晚是要成亲的,与其接受一个被中宫指来、素未谋面之人,还是娶我比较开心,是不是?”
嗯!长念又点头。
“真乖!”沐疏芳高兴地摸了一把她的脸,捻了捻手指又赞叹,“真滑!”
长念觉得自个儿被调戏了,但怎么说呢,被眼前这个人调戏,她还挺开心的,连先前的细微郁结都消散无踪,她就想跟这位大小姐多待会儿。
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活出来的模样,在别人身上看见了,长念莫名觉得感动。
“殿下其实没有用膳对不对?”沐疏芳朝她眨眼,“走,小女带殿下去尝人间美味!”
长念乖乖地跟着她走,以为她会去哪家饭馆,谁曾想马车七拐八拐的,却是去了个养鸡的农家。沐疏芳跳下车撩了袖子,亲手去抓了五只鸡,给了银子,又带她拐去另一个大杂院。
“主子。”良策低声朝屋子里的人禀告,“她们去城郊的农户了。”
“胡闹!”叶将白没好气地摔了书,“风停云人呢?沐疏芳乱来,他就看着她乱来?”
良策干笑:“风大人说,沐小姐发现他了,但是没拆穿,只眼含警告,所以他没敢妄动。”
微微一噎,叶将白哼了一声。
农户,沐疏芳在那边养了不少流浪的小孩子,赵长念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能习惯那种地方吗?想出奇制胜,未免也选错了方式。
再说了,展示展示自个儿的善良,就能得男人的心了?女人的想法就是简单!他已经告诫过她七殿下不行,她不听,那吃亏就怪不得他了。
“由他们去。”优雅地将书捡回来,叶将白道,“玩不了多久的,等七殿下坚持不住了,便让贤真把她接回来。”
“是。”
半个时辰后,叶将白抬头看向良策。
良策禀告:“两人还在农户,沐小姐做了叫花鸡,七殿下好像很喜欢吃。”
呵,什么穷人吃的东西,也就图个新鲜,能一直吃么?不腻死才怪!叶将白冷哼,换了一本书继续看。
一个时辰之后,良策感觉有视线落在了自个儿的头顶,连忙禀告:“沐小姐带殿下去逛街了。”
堂堂皇子,是能在街上走的?叶将白眯眼:“护卫呢?”
“主子放心,暗处跟了二十余护卫。”
“谁让他们跟的?”叶将白恼怒地敲了敲桌面,“统统撤走,等他们遇见麻烦了,就把七殿下给我带回来,再把沐大小姐给我扔回定国公府。”
“……是。”
长念跟在沐疏芳身后,一双眼睛充满好奇,上天入地地瞧。沐疏芳觉得她实在可爱,便给她买街边的小玩意儿,随便一个几铜板的东西,她都爱不释手。
这样的人,哪里像男人呢?托着下巴打量了赵长念好几眼,沐疏芳嘀咕道:“殿下这模样,像极了我十二三岁的时候。”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爱簪花,爱手绢,只要是精巧好看的东西,都喜欢捧在手里。
长念一僵,眨眨眼,干笑道:“不……不像的吧。”
“您是心虚吗?”沐疏芳挑眉,伸手揩了揩她的额头,“大冬天的,怎么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