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阳子道爷站在不远处，他似乎还未从之前的状态中正常过来。

我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大声一喊：“道爷，我想清楚了，你之前的跟我讲的，那个……我愿意”

癸阳子一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道爷，你说吧。要我怎么牺牲。怎么牺牲都行，既然你们说我有这个能力，那我有这个能力就要去做，当然不能让自己埋没了”我坚定的说。既然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做一件事情，我想，即便是牺牲了，那也值了。因为一想起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真的不如一场轰轰烈烈来的痛快。我没有能力去走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能力做一个站在各个领域里其一顶尖人才，但是既然我有机会选择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又怎么会放弃。

只是，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想到了青女姐，还有自己的那些好朋友，张羽李郁，还有其他熟悉的人。人说死就死，对自己的生命抛弃，那是不对的，那是对不起自己家人的，对不起爱自己的人的……所以，当考虑这些时，我才会有之前的犹豫，如果我死了，养了我十八年的父母怎么办，等他们老了，谁去养活他们，等他们老的七八十了，用那苍老瘦弱的身体去自立根生吗？那些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好的要一起出去闯天下，说好的要一起并肩走，甚至到老还能做兄弟，如果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死了，那怎么像话……

但是，如果这个社会真的需要我，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我。那……这真的很让人矛盾，家和国，相比之下，谁更重要。

癸阳子道爷看着我，脸上带着欣慰和苦涩，他的脸都扭曲成苦瓜了。我知道他也不想那样。

“说吧，道爷，咱两谁跟谁，有啥话一个劲说的明白吧，我张晨虽然是个混小子，但是我真的……真的是……刚才我说的是真心的”我嘿嘿一笑。

道爷一叹，将整个事情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原来，十八层地狱，被地心炎髓所压制的最底下的几层地狱，那些被关押着无比可怕的邪物，从数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开始，就没有放弃过从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念头，每过数百年，它们就会想办法冲击最底层被地心炎髓包裹的封印，企图逃离出来。每一次它们积蓄力量冲撞封印，都会造成地心的岩浆层动荡，并且引发大地震，火山，甚至海啸。

“元帝建造了十八层地狱，利用地心炎髓的力量压制那些邪物的力量，防止它们突破封印。本来这十八层地狱最底层的根基在地心，一旦有差错，就会造成地动山摇，引发地震海啸，甚至更严重的事情，这元帝在建十八层地狱之前一定是想过的，但是现在看来，就是元帝也迫不得已需要利用地心炎髓的力量，这意味着就是元帝也杀不死它们，它们的危险和可怕，是一定不能让它们再出来的！”

“但是，每一次那些可怕的邪物积蓄了力量冲击封印，都会造成大灾难，元帝考虑到了这一点，造出了元心，利用元心去镇压稳固整个地狱……对吗？”我抬起头，看着道爷，心中已经了然。

“但是，元心镇压地狱动荡，是要消耗元力的。每一次元心内的元力开始衰竭时，就会被地狱中的邪气所冲击……”

“然后，元心就会被挤出地狱，所以整个乱坟岗消失了，这地穴，这深渊出现在这个十里坡……所以，整个十里坡实际上从古到今，下面一直都是……”我顺着道爷的话，推出了这几天来对十里坡葬坟岗化成深渊的真相。似乎，葬坟岗下一直都存在深渊和地穴，岩石壁上的那些人头雕像还有石壁上的绘画，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自古应该是存在的。

“那……”

“元心所耗元力来自得道的元魄子……”

“那……那这么多年来，都是得道的元魄子牺牲元神化成元力，去催动这元心，重新稳固封印吗？”我长吸了一口，心里却又生出一个疑惑，但暂时没说出来。

“是……过去，这元心被逼出十八层地狱，已有过十次，皆有得道的元魄子牺牲元神化成元力，让元心再次回到地狱中。这一次，关二爷就要牺牲自己的元神，化为元心的元力，让元心重回地狱。否则，地狱里的邪物一冲击封印，那整个地心，不仅是我们这块大陆，其它的大陆都会受到影响，那不仅是地震跟火山，海啸。那地震，火山，海啸，将是毁灭性的……”

“关二爷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吗？”我看着道爷，低声的问。

癸阳子道爷低下了头。

我没再问，结果已经我知道了。那么，如果我成道了，下一次的牺牲，就是我了吧大概，我心想。

“我知道了。不过，那我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可以活着”

长呼了一口气。对于关二爷的牺牲，我也感觉到惋惜。不过，还好，关二爷牺牲后，等我再成道，那也要好几十年，甚至是数百年了，我也有好长时间能陪父母了。而且，这得道，我还真心里没底，我也不知道成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癸阳子沙哑的喊了出来，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嗯？”什么意思？我看着癸阳子道爷，有些不明白。

“至多一年的时间，这元心会再升上十丈高，那时就是元心元力完全枯竭之时。那个时候……”

一年？元心再升上十丈高就是元心元力完全枯竭之时……我将头一抬起，看着上方的岩壁上的那十个黄泥雕像，从我这距离那黄泥雕像也就是三四十来米的样子。

“可是，那不是关二爷牺牲的时候吗……”我说这话是低声的，尽管我也是要牺牲的。

“我没跟你讲清楚，得道的元魄子元神化元力是其一，还需一未成道的元魄子元婴为引，将其牵引进地狱之中！……进了地狱，这整个洞口都将自行封死！地狱里十数层的冤鬼邪物……就是老道我进了，那也只有一个死字！”癸阳子声音很大，最后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被眼泪给蒙了。

我懵了，就感觉这声音特别的响，在耳边几乎要把我震聋了。

……

之后，我没有再去问癸阳子道爷任何话。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也忽然的明白，为什么癸阳子道爷会带走纪时雨了。或许，是因为希望我能看在他是我姐师父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选了一个冰冷的角落，我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纪时雨，实际上如果当初癸阳子道爷把我带走收为徒弟，或许我更会义无反顾的答应他的请，毕竟有了十一年师徒感情我更不会犹豫了。不过，我转而一想，或许是因为他希望我这样年纪轻轻的死之前，我能跟我爸妈好好的再相处上更多的时间吧，带走纪时雨，或许是因为纪时雨是禁天师又本是我父母的养女，需要成长，有更重要的责任在，需要她去对抗地府，对抗地府收割者的暴行，为所有人争一个希望。

我不怪他让我去牺牲，不管怎么说，这也没办法，换了我是癸阳子道爷，肩负着那么多的承诺，那么多人的交代他的，那么多的……

所有的新兵被老兵押上了战场，没有哪个老兵会希望他们带出来的新兵死，只是这国家需要他们，这场战争需要他们，这场胜利需要他们，即使仍旧有战争输了……

我相信道爷的那句话，如果他是元魄子，他也会挺身而出的。那一天，他不顾性命危险对着白无常破口大骂，大吐心中无比的愤怒的怒火，还有他对自己妻子被抓进地府而流出的悲伤和痛苦……我知道，他是个真性情的人。这样的一个可怜又可爱的老头子，他说让我牺牲，我怎么会去拒绝。只是，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一年时间，我死了，他们怎么办……纪时雨吗，她只是个女孩子，而且是禁天师，将来还要去对抗地府，父母又由谁来照顾……我不甘，我不甘啊！

真不想自己的日子就这样剩下一年了……

但是又知道道爷说的，找不到其它的元魄子了。

就算是找到其它的元魄子，我又有什么权利，或者又怎么好去说让他人代替我死呢，同样是命，同样是一个人，没有谁更高等，谁命更高贵，都一样，都一样是爸妈生的养的，都一样流着炎黄的血，就算有其它的元魄子，我又有什么好去推脱这天生下来留给我的使命。

“嗯，就是这样！”

我释然，这次事情过后再回学校，我打算辍学不读了，出去外地挣钱，养家，好给父母留下一笔钱，棺材本，怎么的……我也不能让他们老了去乞讨吧。

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我也想好了，要是有兄弟、有同学人问起我怎么不读了，我就说去外地发展去了。去外地发展，这正好，我也是个道士，捉鬼捉妖，干上一年，省点用，也能攒下够父母未来生活的钱，不至于老来还要去乞讨。

而似乎古仁老师也注意到我了，他带着张二晨朝我走了过来。

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古仁他皱着眉头笑笑说：“心里怨恨吧……为什么会是你……”

不过说完，他又长吐了一口气，脸上那尽是无奈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