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梁小姐了。”
素云接过姜汤,还是谨慎起见试了一下,这才拿给蓝衣,然后两人一个搀扶着楚云笙坐起来,一个用小勺子小口的往楚云笙嘴里灌姜汤。
就这样,喂了她喝下了小半碗。
“姑娘的病情如何?”
梁江沅站在原地,看着楚云笙这副苍白的面孔,不由得心生感叹。
她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在遇见楚云笙的,然而,命运这东西也真的是神奇,竟然又让她碰见了她。
而再见,她却不再是之前那风华绝代的样子,只是这般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疼。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梁江沅心想。
否则的话,按照当初看到他对她那般深情又怎么会不在她身边陪着她。
想到此,梁江沅的嘴角微微一动,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难道从前做的那个绮丽的白日梦还没有醒吗?
“梁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见她还站在原地,似是有心事的样子,素云先一步开口。
闻言,梁江沅蓦地回过神来,连忙抬眸看向素云道:“我只是刚刚路过爹爹的书房,听到信使传回来的消息说卫国大军已经压境,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将洛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在场的蓝衣和素云都是聪明的女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句话所带来的含义。
素云的眸子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已经暗淡了下去,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垂下眸子道:“何容封锁了消息,所以我们跟君上联络不上,二元亲自去了,只怕等到他成功的将消息带到君上那里也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这时候,君上应该率军在赵国都城,而何容也是料定了他赶不及,所以这才有恃无恐的派了重兵来围困洛城。”
闻言,梁江沅转过眸子落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楚云笙身上,喃喃道:“是啊,不过小小一个洛城,就有数十万重兵压境。”
而赵王何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是她。
梁江沅虽然不知道何容同楚云笙之间的仇恨纠葛,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苏景铄对楚云笙的在意,所以不用素云和蓝衣解释,她就已经猜到了赵王何容这一番举动的目的。
如今,赵王都即将不保,如果楚国循着赵王都一直南下的话,那么赵国的半壁江山都将要拱手相让!
而这时候,唯一能救下赵国颓势的只有眼前这女子。
拿捏住了她,就等于拿捏住了苏景铄的咽喉。
这个道理,就连梁江沅都明白。
“该怎么办呢?”
梁江沅从楚云笙身上转过眸子,看向此时在这里算的上有话语权的素云。
闻言,素云从床边站起了身子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之后,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颇为无奈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死守。”
死守。
两个字她说的斩钉截铁。
而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也让人后脊发凉。
“爹爹也正是此意。”梁江沅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洛城地小,若是赵王强攻的话,即便是死守,也未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她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素云,然后道:“所以,我们还得想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闻言,素云摇头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再带着姑娘离开,非但来不及,还等于自投罗网,可是除了死守,我们还能做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梁江沅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何容数十万兵马,而洛城占地不过百亩,即便是倾尽全城之力死守,又能守得住几时?
等到君上那边收到了消息,再派人来肯定来不及。
想到这里,素云就觉得头疼,她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距离洛城这边最近的一支守军,青阳城内的秦家军。
她已经派了几拨人前去送信,从青阳到洛城一来二回最快也要八天。
洛城守得住这八天吗?
素云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有人想要从她身边带走楚云笙,那么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了素云的话,梁江沅也陷入了沉默,她叹了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过了身子出了门。
她一路到了梁县令的书房,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叹气声了。
“爹爹。”
待看到进来的梁江沅,梁县令又叹了一口气,便挥退了属下。
“阿沅,你怎么还不走?”
等到四下没了旁人,梁县令上前,一把将梁江沅拉到一边,并紧张道:“你可知道,赵王就要兵临城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闻言,梁江沅倒没有梁县令那么紧张,她抬眸看向梁县令道:“爹爹不走,阿沅也不会走的。”
听到这句话,梁县令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欣慰,他不住的摇头道:“爹爹自然是不能走的,虽然你爹我一生畏畏缩缩,做事也胆小谨慎,但是在大事面前绝不含糊,我不能丢下这一城的百姓,要死,也是应该战死在这里,绝不顶着骂名苟且偷生过一世。”
这一番话梁县令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的。
言语间全是绝然。
见状,梁江沅的眸子里也带上了几分钦佩,她展颜一笑道:“既然爹爹如此,又怎能让阿沅当逃兵呢?”
闻言,梁县令刚刚面上还带着的绝然之色立即一垮,他皱眉道:“孩儿你不同啊,爹爹是有责任在身,而你是女孩子,不必来承担这一切的,快走,现在走也还来得及,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楚姑娘。”
说到最后,梁县令的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无奈。
这时候,梁江沅随着梁县令的眸子一转,便落到了案几上的那一封信函上,待她走近将那信函上的文字看清楚的一瞬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信函来自赵国,赵王何容亲笔。
虽然在此之前梁江云心里已经猜到赵王的意图,但是真的看到他白纸黑字的将这要求写在上面的时候,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日之内交出楚云笙,否则全城陪葬。
短短一句话,但那凌厉和杀气却已经从纸张上透了出来,只看的人心惊肉跳。
“爹爹是怎么想的?”
梁江沅走过去,拿起那一张纸,看着梁县令。
闻言,梁县令一跺脚道:“说实话,阿沅,对方可是赵王以及他的数十万人!想我城中近万百姓,若是因为楚姑娘一人,便要牺牲这一城百姓的话,这牺牲太大,爹爹做不到……”
说到这里,梁县令的语气顿了顿,然后再抬眸看向梁江沅的时候,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无奈道:“但是你也知道,楚姑娘不是一般人,元大人临走前就交代过,楚姑娘就是陛下的命,如果楚姑娘有个好歹来,我们楚国必将陷入灭顶之灾,比起区区一个洛城,楚姑娘的分量更重,所以,为父即便不忍心这一城百姓,却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听到梁县令的这一番话,梁江沅倒并没有觉得有半点意外。
本来,楚云笙在苏景铄心中的重要性,她就比任何人清楚。
因为她爱慕他,所以她也比旁人更了解他的感情,当她看到他的眸子那般珍重的落到那女子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
想到此,梁江沅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抹苦笑道:“爹爹也不必为难,若是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我们也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闻言,梁县令一怔,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梁江沅,但见梁江沅抬手就将那张纸撕碎了,而面上却划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凄楚,他不解道:“都走到了这一步了,难道阿沅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听了他的话,梁江沅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摇了摇天,便转身往外走去,只剩下一脸困惑的梁县令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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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洛城千里之外的青阳城外,秦家军正在露营休息。
洛城这时候还在下着雨,而青阳城这边却日头毒辣。
虽然已入深秋,但是秋老虎的威风却也不可小觑。
秦家军一个一个晒的灰头土脸的,但精神却格外的好,即便是在烈日下操练,都士气如虹。
而彼时,秦家军的营地里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个女子,她们浑身上下都被头上的帏帽上垂下的纱笼罩了起来,从外面看看不清模样,但隐约见其身段却是极好的。
从外面到主营这一路上,她们都被两边的秦家军士兵行着注目礼。
一直进了大营,在看到里面围着地图站着的周参将秦云等人的时候,走在前面那女子才开口道:“我只想单独跟秦夫人谈谈。”
闻言,在这一群男子当中的秦夫人这走上前来,困惑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
听到秦夫人的话那女子娇笑一声,不但不退让,反倒说:“我怕在这里说了之后,会动摇军心。”
闻言,秦夫人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她的鬼话,她动了动手,就要让人将这女子架出去,见状,站在秦夫人旁边的周参将走上前来对秦夫人道:“夫人不若先听听她想讲什么,我等先退出去,如果有事,夫人随时可以叫我们。”
说着,周参将对身边的几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立即心领神会,当即就提起步子跟着周参将退了出去。
等到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秦夫人和那两个带着帏帽的女子的时候,秦夫人才道:“说吧。”
说实话,她也很好奇这两个费尽心思的要来秦家军营地找她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两个女子,但她却是一点都不惧的,且不说她自己武功就不弱而对面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是她们有什么不轨之心,外面的周参将秦云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只需要她一个信号,就能让她们两人血溅当场。
“夫人可知道我是谁?”
看秦夫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女子又开口道:“如果夫人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的话,那么,样子总该不会忘吧?”
说着,她抬起芊芊素手摘掉了头上带着的帏帽。
就在她露出那张绝色倾城的容貌的一刹那,秦夫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张脸。
那是整个楚氏皇族中同十三公主楚云笙最相似的那一张脸。
多少次陈王宫中宴席,她都曾见过那一张绝色的面庞。
那时候,她是陈国大将军的夫人,奉一品诰命,受陈国尊崇。
那时候,她是陈王最宠爱的八公主,每每宴席,总是最璀璨的一颗星。
而如今再见,秦将军身亡,她依然率领着秦家军,而陈国亡国,她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天骄之女。
“拜见八公主。”
秦夫人还是上前,行了一礼,虽然,在此之前,她对这个八公主没有多少好的印象。
除了娇纵,便是任性。
她曾经路过御花园,看到她对同样身为公主的十三公主楚云笙一番羞辱和训斥。
那时候,秦夫人就在想,为什么同样的身份,算起来卫国长公主所出的十三公主楚云笙应该更为尊贵,却要受到如此折辱。
她们一个生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也享受万民追捧。
而另一个,却被幽禁锁妖塔,成为陈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
身为母亲,秦夫人从来都知道,所谓的妖孽不过是一句污蔑。
然而,碍于身份,她却从来都只有将这些话藏在心底。
如今,再见她们当中的一人,秦夫人感慨之于,想到的更多的是楚云怡来这里做什么?
陈国已亡,虽然秦家军还在,但是现在的秦家军却不再是为国而战,而是为了能回归故土而战。
如果这时候,楚云怡提出什么要求的话,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楚云怡还没有开口,秦夫人的脑子里就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云怡一开口问的却是这样一句:“夫人,秦云锦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