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回还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也难得现在会忽然这么有感而发,这话其实是没错的。

的确,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在干大事儿,当初她初初嫁他时,就跟着他不远千里,去了那贫瘠的西北之地,谁也没觉得有多辛苦。只要两人在一起,苦都是甜的。

一起将西北大力发展,他战外敌,她平内患,硬生生将那不毛之地发展成了好似丝绸之路一样的商路,繁荣昌盛。

后来他临危受命,坐上了帝位,又是一番大事。她也始终相伴,还是那样,只要两人在一起,苦都是甜的。

他们始终相随相伴,做的都是些大事。

似乎的确忽略了,寻常百姓之家的夫妻那种,最平淡的,男耕女织的小事有多幸福。

叶风回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有多想要这些男耕女织的小事所带来的幸福。

她只不过是太过恳切了,以至于无论是多大的幸福,还是这些小幸福,她也一点都不想错过。

她的这话,她的恳切,让千陨也能够对此感同身受。

难怪他会觉得这些事情,似乎都挺新鲜的,正因为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小事情。

“别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

伸手笼了笼她的头发,拥着她的肩膀,“我的回儿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所以既然暂时没想到,你就慢慢想好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摸着她的下巴,然后手指游弋到她的面颊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所以,别再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看着怪心疼的。所以你想打柿子,咱们就打柿子,想种菜,等会咱们就种菜吧,等你好好的乖乖吃完午饭先。”

叶风回轻轻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来,“那……我慢慢想吧。”

慢慢想……

只是,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比起他们在里头男耕女织的小幸福而言,外头可就没有那么安宁了。

因为叶风回和千陨的闭关,外头可算是炸开了。

……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第二天了!”

封弥燃满脸冷色,目光凛冽地看着茱萸,“赶紧让你的人让开,把结界打开来!”

茱萸一直以来,对封弥燃都格外顺从,特别惯着他,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茱萸都格外惯着他,就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当初是因为自己求阿回和千陨进入密殿。

他们才一消失就是十几年。所以她一直因此而对封弥燃有着非常多的内疚和自责,哪怕封弥燃对她的态度再差再恶劣,她都对他始终如一的耐心和好脾气,而且很顺从。

但是此刻,茱萸却是丝毫都没打算退让,尽管表情可以说是相当为难了,但是却没打算退让。

“这次不能依你。”

茱萸轻轻摇头,果断拒绝了。

封弥燃眉头紧皱,“我要见我父母,还需要你依不依了?我要见我父母,天经地义的事情,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叫你的人,让开!”

妮洛就站在封弥燃旁边,她还从没见过燃燃这样发脾气的样子,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怎么劝,不劝似乎又有些不大好,她反倒成了那个最心急如焚的。

茱萸横身挡在了封弥燃前头,她个子比封弥燃要矮些,而且此刻看上去,气势有些不足。

封弥燃冷冷地垂眸凝视着她,“茱萸,你不会真以为你是灵族族长,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吧?”

茱萸不说话,只紧紧抿着唇。

妮洛急了,走到他身旁伸手轻轻拉扯他的袖子,“燃燃,算了,茱萸大人这样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和苦衷。”

“是啊。”

封弥燃点了点头,笑容更冷,定定看了茱萸一眼,“当年我也是因为相信她肯定有她的道理和苦衷,然后我的父母就因为她的道理和苦衷走进了那灵族密殿,再也没出来。”

他鲜少拿这件事情来作为言语上的武器伤人,因为当年的事情,原本就不止是他一人的痛,而是所有人的痛。

他这话一出,茱萸的面色,顿时就白了。

她紧紧咬着唇,就连她旁边的灵族守卫们看着自家族长这个模样,都有些要忍不住火了。

茱萸却只是伸手拦了他们一下,然后才扬眸,对封弥燃说道,“他们想要闭关,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意思,我知道我欠你的还不完,但我欠他们的更多,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既然是他们的意思,我就绝对不会违背,哪怕面对的是你也是一样。你的父母想要多一点的时间独处,有什么不对的?”

封弥燃的牙关咬得很紧,从他紧绷的腮帮子就不难看出来了。

他只停顿了片刻,就转头离开,什么都没再多说。

妮洛赶紧点头哈腰地对茱萸道歉了一通,“抱歉啊茱萸大人,燃燃他心情也不好,所以说话重了些,您别放在心上。”

茱萸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妮洛这才赶紧转身跟上了封弥燃的脚步,伸手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抓紧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指那么冰凉。

“燃燃……”

妮洛低声叫了他一声,有些害怕他这个状态,也心疼他这个样子。

“其实我知道的。”

封弥燃低低说了一句,他转眸看向了妮洛,“我知道她会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我爹娘的意思,她会这么坚持,也是为了我爹娘,我都知道……”

妮洛看到了他眼底里的脆弱,有些于心不忍,抬手落在他脸上,轻轻摸着,“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迁怒罢了。”

封弥燃实事求是,一口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和无礼,“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迁怒罢了。”

他这话,倒让妮洛更加无奈了,“茱萸大人说得或许也没错,你的父母,的确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不是么?”

妮洛的话也没错。

但是封弥燃看着她,问道,“那我呢?”

他抬手在胸口用力按了按,说是按,倒不如说是用力锤了两把,像是这样才能将胸口憋着的那一口气顺上几分。

“那是我父亲啊。时间不多了,妮洛,你也知道的,时间不多了啊。我娘的心情固然重要,只是,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