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慕清秋的失望,慕勤恭和慕谨让目光里头的情绪,则是有些畏惧。

难道……就真的因为这么件事情,他们慕家在即将登基称帝的睿亲王殿下眼中,就没了地位了么?

他们不想这样去想。

但是不好意思,事实还真是这样的。

“劳烦管家……能否再通报通报?老臣着实因为今日的事深感愧疚自责坐立难安,真心实意的想要前来赔罪,想请殿下和王妃宽恕……”

慕勤恭很客气的对福伯说了一句。

福伯原本不想多说什么的,他的责任就是将主子的意思传达过来就行的。

但是看着他们这样,再想着王妃大着个肚子,人事不省被殿下抱回来的样子。

福伯心里也有些来火,也就忍不住想要多话几句。

“如果几位贵客不介意的话,老仆倒是想多话两句了。”

“管家请讲。”

慕勤恭赶紧客气说道。

福伯看他们一眼,这才说道,“诸位分明知道殿下是为何发怒,王妃是为何生气,只是,老奴不明,你们分明是来赔罪,为何还要带着家中女眷一起?”

这一句话就让慕勤恭和慕谨让的表情僵硬了几分。

“老臣……老臣这孙女也是因为心中愧疚,担心王妃殿下的身体,所以……”

“说到底……”还不等慕勤恭说完话,福伯就先接过了话,“我们王妃会被气得身体不适,不就是因为贵府女眷么?而此刻,你们还往这风口浪尖上来撞。恕老仆直言,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咱们王府是连一个女仆都没有的,就是因为殿下不想王妃因为这些事情生气,索性府里连个女仆都没有。”

慕清秋原本一直没说话的,此刻,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可能……那……那王妃殿下的日常照料怎么办?”

“王妃的日常,都是殿下亲自在照料的,哪怕现在王妃身边有了侍女,但是,咱们王府的侍女可能是最轻松的侍女了,因为很多时候,她们应该服侍的事情,应该照料的事情,全被殿下代劳了。”

福伯答了一句,语气依旧恭谦客气。

“那怎么能行……那……不合规矩啊。”

慕清秋显然是从未听过这种事情,因为从小见着父亲去母亲房里的时候,从茶水点心到更衣净手,那都是母亲亲自侍候的,这固有观念大抵是在她脑子里植入得太深了。

以至于福伯说的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慕清秋还想要说什么,“既然这样,那……”

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福伯就接道,“殿下乐意这么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所以老仆也是个人建议慕小姐不要想着什么亲自服侍王妃,用来赔罪之类的想法了。”

直接就被福伯说穿了心思,慕清秋有些尴尬,脸上的颜色红了又白。

福伯也无意继续和一个小姑娘说七说八,点到即止就行了。

尤其是这小姑娘还觉得她自己将心思掩饰得很好,谁也看不出来似的……

谁看不出来啊?

就这种菜色,无论是气度手段还是心思,跟王妃殿下比,差得天远了。讲老实话,福伯都觉得这姑娘没真的进府来,是她的运气,要是真的王妃牙一咬头一点,同意让她进府来了。

这姑娘怕是分分钟都能被王妃玩死,渣子都不剩一点。

福伯转眸看向了慕勤恭和慕谨让,“两位贵客,老仆最后多嘴一句,在这王府里也好,西北也罢,哪怕偶有人做错事情,惹了殿下不高兴,只要去王妃面前请罪求饶,王妃在殿下面前若是帮腔一句,那么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万事大吉。但若是惹得王妃不高兴,哪怕有一百个人在殿下面前帮腔求情,那都没用。”

说完这句,福伯并没有多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只说道,“所以几位贵客请回吧。”

“可是……”慕谨让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福伯已经看向他,脸上没了太多笑容,淡声道,“还望贵客不要让老仆为难,毕竟殿下给的命令,是让人撵你们出去的。”

慕勤恭和慕谨让都再说不出半句话来,面色变得极其难堪。

几乎是匆匆的从王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慕勤恭就一脸不虞,“失策啊,一步错,万劫不复……这是个什么滋味儿我活了几十年,竟是现在才知道。”

“祖父……”慕清秋脸上表情可怜巴巴的,坐在车厢的一角,看着祖父和父亲,“可是……难道不能找姑姑求情么?”

“你小孩子懂什么?”慕谨让斥责了一句。

慕勤恭转眸问了慕谨让一句,“华儿那边怎么说的?你联系过她了吧?”

慕谨让当然已经联络了慕谨华了,几乎是千陨把叶风回从慕府带走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的。

慕谨让脸上表情有些低迷,轻轻摇了摇头,“她也帮不了我们,我已经联系她了。但是她说……”

慕谨让想到了妹妹在连音里头的叹息和话语。

慕谨华说,“唉,你们的心,太大了。原本慕家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怠慢的,但是你们心太大了,碰着的是回丫头心里不能碰的底线。而回丫头,就是老七的底线。自求多福吧,我是帮不上忙的,让老七纳妾?这事儿,别说你们了,哪怕是我,哪怕是他父皇,在他面前那都是不敢提的。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

慕谨让将这话对老父说了,慕勤恭脸上的表情,也黯淡了下去。

果真,一步错,万劫不复啊。

慕清秋始终想不通,那个叫做叶风回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的?能够让睿亲王那样的男子,对她死心塌地?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被保护得很好,对外界的很多传言她都有所不知。

但是她也察觉到了马车里头的氛围,压根就不敢问。

沉默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儿。

慕勤恭才开口说道,“其实我看出来了,那不是个简单女子,单凭她的聪明才智,将西北建设成今天这样,将承唐几乎要摧垮,将被屠城了被攻占的城镇从敌军手中抢夺了回来,还斩了敌将首级,那可是承唐国的两个皇子啊!我早看出来了的,就是……”

慕勤恭停顿了一会儿,“华儿说得没错,咱们的确是,心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