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居然还知道回来?回来还带着外人过来?是不是在这儿住的腻了,不想住了?”
张生对着季鸣有点儿发憷,连连说道:“老爷子,这儿山清水求的,还有您这样的当世大儒在这儿,不知道添了多少情趣,我怎么会在这儿主腻了呢。”
季鸣看到有外人在,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张生,将手里的木棍给放了下来,楚钰弯腰给季鸣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大璟楚钰,见过老先生。”
季鸣挑了挑眉,他虽然住在这山里,可是并不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至少,眼前这个楚钰,他知道他的身份正是大璟的宸王。这会儿跟着张怀景这小子来儿见自己,定然是有什么打算。
怀景,正是季鸣给张生取的字。
季鸣揪着张怀景的耳朵进了院内,接着又说道:“既然能找到这里,也算是你我有缘,进来喝杯茶吧。”
楚钰自然是欣然同意。
季鸣老先生给楚钰倒了一杯茶,味道甘甜又有些苦涩,然而滋味却能够在嘴里经久回味,楚钰诧异的问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喝着倒是十分不错。”
“山野粗茶,老夫在山间采的一些野树叶炒出来的。你身为大璟堂堂的宸王爷,这会儿屈尊在老夫这个破茅草房里,是有什么意图?”“意图不敢说。早在很久之前,我便想要拜访先生,只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当年我年纪小却是没有什么能够帮到老先生的地方。如今京城已经呈现乱象,南楚野心勃勃,是以我琢磨再三,还是决定退回
楚地以发展自身。”不然若是一直待在京城,便总是陷在内斗的泥沼当中,脱身不得,哪儿还有什么心思谋求发展?而他听说李思成在治理军队方面很有一套手法,到时候旁人在发展力量,而他们却在内斗消耗力量,大璟危
矣。季鸣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楚钰,只语气冷淡的说道:“这跟老夫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从来不管谁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反正谁让我过得好,穿得暖吃得饱,还能免受战乱的苦楚,伸冤有门,
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人仗势所欺,这就是好皇帝,我们老百姓就拥戴谁。”
季鸣看似没有说什么,而且瞧着似乎很不待见楚钰一般。
但是说的这番话,却又的的确确有着提点之意。
楚钰虚心的执礼说道:“多谢老先生指点。”
季鸣说道:“我可没有指点你什么,别乱说话。”
看着有些别扭的季鸣老先生,楚钰忽然有点儿想笑。想来请动老先生出山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了。
楚钰之前便对这位老先生有所了解,而且他本人的学识也还过关,因此在聊天的时候都是有意顺着季鸣的思维方式在聊天,这不知不觉的便聊了一个多时辰。
张怀景在一旁已经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饿的厉害,可这俩人却似乎聊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什么国家治理,县城规划,总之说的有那么点儿高大上,张怀景表示自己有些听不懂。
但是,他的五脏庙在造反啊!
“咕噜噜噜……”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聊得正起劲儿的两个人忽然静默了一下,接着全部回过头看向张怀景。
“看……看着我干什么?”
季鸣说道:“就说你一天到晚的没个什么正经事儿,这肚子倒是饿的快,饭桶吗你是?”
张怀景反正是已经习惯了被季鸣这样骂,说道:“是您说民以食为天,更何况,你们俩聊的那么忘我,我在一旁听得费力,这不就饿了吗?”
“合着还怪我?”
“不敢,不敢。”
楚钰趁着这个机会,说道:“不然这样吧,本王请你们去外头用餐好了。”季鸣原本想要拒绝,楚钰说道:“季鸣老先生,其实这一次本王前来的目的,想必您也应该猜中了。本王就是想要请您随本王一块儿前往楚地,您很有才干,很多想法放在脑子里终究只是想法,本王支持您
,给您机会让其变成事实,您愿意随本王一块儿前往楚地吗?”
季鸣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知道这楚钰为何前来了。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的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而且这梨花镇是他耗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才改造成为现如今这个样子,要让他跟着楚钰一块儿离开,他的心里当真有些舍不得。
可是,他是个有理想的人。如今也已经不再年轻,眼前的这个人有想法,有魄力,相信一定能够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放弃,他想他的一生都会留下遗憾。
一想到自己的余生都会在“若是我当初跟着宸王爷走就好了”的悔恨当中,他就觉得恐怖极了。
楚钰看着季鸣有些意动,即刻说道:“老先生,本王知道您还想要再多考虑一些时候。可是本王着急赶路,在这个镇子停留一日还是因为有人受伤,需要休息。只怕是给不了您那么多的考虑时间。”
见老先生还是不说话。
楚钰又说道:“若不然,您先考虑着,等您考虑清楚了便差人送信给本王,到时候定然会好生前来接您的。”季鸣说道:“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走就走吧,不过我得将这小子带在身边。他虽然这会儿还有些浮躁,当不得大任,不过心思清明,脑袋也很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端看怎么培养罢了
。”
“本王原本就是打算让他随本王一起出发的。虽然有些想法是有些跳脱,但是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我认识一个人,她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没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人。”
季鸣老先生眼睛一亮:“这话老夫喜欢。”
“走吧,去吃东西。说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说完了,老夫竟然觉得饿极了!”
楚钰问道:“出去之后便不再回来了,您都不用去收拾收拾的吗?”
比如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啊等等……
“老夫孑然一身,就这么一间破茅草屋,有什么可带的?对了,屋子里倒是有一大箱书,这个老夫可扛不动,等会还要劳烦王爷带人将这些书抗走了。”
“本王会安排下去的。”
季鸣的身体非常好,这一路虽然不是很远,却也绝对不算近。季鸣跟在张怀景和楚钰的后面,完全能够跟得上他们的步伐,走到后半段,张怀景甚至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了,季鸣却依旧没有什么感觉。顺道还鄙视了张怀景一番:“早就跟你说过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锻炼身体!你看看现在的身体,连老夫都不如,有什么用?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呐书生的口碑就是被你们这些空有学问,身子却像是个
娘们似的人给败坏了。君子学六艺,其中便有骑射,你这走出去可别说是老夫的弟子,也别说老夫教过你,丢人!”
这每日里看书写字画画,或者外出高谈阔论一番,哪儿还有时间去锻炼身体学习什么骑射?
“老爷子,我这不是饿的吗?”
“你饿?我就不饿了吗?”
终于几个人到了弘文楼,几个人落座之后,弘文楼的伙计便已经开始给他们上菜了。
季鸣有些惊讶的问道:“呦,这弘文楼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咱们几个才到呢,这就已经开始上菜了?”
弘文楼的伙计上前来解释道:“是这样的季先生,王爷他的侍卫先行回来订好了饭菜,这才能这般快。”
季鸣转头瞥向楚钰:“原来王爷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一道道弘文楼的特色菜被端了上来,这会儿旁边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刚刚伙计叫那老者季先生。”
“呼……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季先生吧?”
“我也想知道,不过我从未见过季先生。但是听说,这弘文楼的老板跟季先生的关系十分不错,想来这酒楼的伙计认识季先生也在情理之中啊。”
“那就是说,这个人当真就是季先生了?”
这个时候,楚钰已经起身帮季先生倒了一杯酒。
众人恍惚觉得,季先生不愧是季先生,就连这堂堂王爷都对其这般尊敬啊!
正在众人一边围观一边腹诽的时候,弘文楼的外面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人告知在下季先生到了这儿,早知道季先生会来,我就应该早些过来等候的。”
“魏诚信,一块儿过来吃吧。”
魏诚信到了弘文楼里面,给楚钰行礼之后又给季鸣见了礼,楚钰说道:“想必这就是弘文楼的老板吧?请坐。”
季鸣说道:“你啊,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讲究礼数。”
哪儿能不讲究呢?这位可是当朝王爷啊!您有真才实学,一身的本事,人家尊敬您,可是他就一个开酒楼的乡绅,就算想不在王爷面前讲究礼数,他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
魏诚信坐下来之后,看了看楚钰,又看了看季鸣,这才说道:“想来这回季老先生这是打定主意要出山了?”
“是啊,在山里待得太久了,出来活动活动。这些年啊,总是待在山里,脑子里想法一个接一个的,恰好遇到王爷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说能够帮老夫实现那些想法,这不就屁颠颠的跟在王爷身后了吗?”
楚钰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季鸣说道:“季先生能够随本王出山,那是本王的福气,当然也是楚地万千百姓的福气。”季鸣笑了笑,夹了些菜,边喝酒边吃饭,模样倒是显得极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