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回到医院得知,姨妈最近两天要出院,连回去的票都订好了。

她趁着午休时间,专门跑到杨教授的办公室,询问了注意事项,杨教授专门列出了一张表给她,并嘱咐,不适随诊。

姨妈要走了,沈落还真的松了一口气,不然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让姨妈知道,她要是再回去一说,那就真的玩完了,老妈指定得杀过来,然后把她拎回去。

心里轻松了,昨天的事,也就没那么沉重了,工作起来也得心应手的多。

不过头还是有些疼,下了班,给姨妈招呼一声,她没多做停留,就回去了,想早些休息,争取早日能够恢复最好的状态。

可她进了小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季阳的助理小郑,他一脸的愁苦,走上前说。

“嫂,沈小姐!”他顿了一下,“苏总病了,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非得要来这里,我们怎么劝也没用,你去劝劝他吧!”

听到苏季阳病了,沈落的心顿时沉重了下来,忙问,“他怎么了,在哪儿?”

“就在小区的亭子里。”小郑在前面引路。

沈落走过去的时候,只见苏季阳坐在一石桌旁,神情十分疲惫,一晚上而已,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平时风采照人,神清气爽,如今萎靡不振,似病非病。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来目光,晦涩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曾经熟悉的眸子,全是陌生。

沈落心里一痛,坐在了他对面,她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很轻易就会被别人的情绪感染,况且这个人又是苏季阳。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亲人,不忍心也不舍得看他难过,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她也不想这样。

抬头关切的看着他,“听小郑说,你生病了,为什么不看医生,生病不能拖的?”

苏季阳闭着眼睛,仰了一下头,苦笑一声,“你还关心我的死活么?我死了就没有人来打扰你了,岂不更好!”

沈落心情很快就变得沮丧,她摇摇头,“季阳哥,无论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好,不想看到你难过。”

苏季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发干的唇动了动,冷笑一声,反问,“希望我好?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凭什么你这么伤我,还说不允许我痛。”

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疲惫的眼睛,更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是绝对少不了秦爵的作用。”

“你知道,不全是因为他。”沈落不加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苏季阳忽然笑了,笑的很悲凉,她这就是承认,不全是因为他,那还不是侧面承认,确实有秦爵的原因。

“你到底心里还有没一丝一毫我的位置,如果还有,就听我一句,离开秦爵,他不是你的良人。”苏季阳凄然的笑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嘶哑,还有浓重都鼻音。

秦爵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长相,都对女人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但他不希望沈落因此沉迷。

“和他相比,我不觉得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如果连秦爵那种滥情的人,她都能接受,为什么自己就不行,苏季阳自认为,私生活比他干净得多,除了水妍这次意外,他没有花边新闻。

“我所处的位置,决定着我,身边从不缺美女,有的合作方为了讨好我,还会把姑娘送到我床上,但我从来都没有动过心思,因为我始终认为,要对我爱的人负责。”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体力有些不支,本来就病着,再加上心灵上的重创,已经快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

沈落感觉到他的手很烫,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样的烫,慌忙站起,“不要再说话了,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苏季阳整个头都是昏昏沉沉的,昨晚他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如果不是一个年轻女孩帮他遮雨,并帮他接了电话,让小郑来接他,他还不知道会坐多久。

一个陌生人都能关心他,而沈落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的心里凉透了,如今再听她说这些话,感觉很讽刺,他笑的有些阴沉。

“你不要管我去不去医院的事,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有一点在乎我吗,如果有,我不介意你和秦爵发生过什么,和我离开,重新开始!”

他虽然病着,但是手依然力气很大,抓住她的手腕,她几次都没挣脱,看他绝望的眼神,又不想太刺激他。

春季本来就是疾病多发的季节,怕他烧出毛病来,索性坐下来,粗喘着,招手小郑过来。

让他掏出纸笔,说了几个药名,让他到附近的药店去买药。

她不忍心看他的神情,说实话,她真的心疼,但是知道他们之间,不光隔着秦爵,水妍,还有他的父母。

而自己从和秦爵有了关系之后,就不是原来的她了,不光身体,连心都不完整了,就算他不介意,但是自己介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她无奈的深呼吸,语气温软。

“等小郑回来,你把药吃了,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她也握紧他的手,企图使他情绪稳定下来。

苏季阳似乎感受到她的温暖,居然平静了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入脑子里一样。

很快小郑回来,把她开的药放在桌子上,并把水拧开,又默默的立在一旁。

沈落把药倒出来,喂到他嘴里,苏季阳到也很顺从。

看他吃了药,沈落放下心来,想把他哄回去,生病了就要多休息。

可苏季阳却十分执拗,得不到她的答案,誓不罢休。

“法国那边让我尽快回去,可是我不敢回去,如今这种情况,我要是回去,再回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跟我一起走,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你随时想回来看父母都可以。”

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她也不会跟他去的,他毕竟病着,沈落不想再这么和他纠缠下去,浪费他休养的时间。

“苏季阳,你比谁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的……”她住了口,差点没说出他母亲找过自己的事,既然不能在一起了,就不要再让他们母子不合了。

不想把自己处在这么纠缠不清的地位,索性就果断一点,最后还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变了,我爱上别人了!”

苏季阳听她亲口说出这种话,险些没有晕倒,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身体的不清白了,才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心里没有自己。

沈落趁他失神之际,用力甩开他的手,对小郑说了一句,“送他去医院!”快速出了亭子。

苏季阳支撑着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追了出去,“沈落,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毕竟病着,身心俱疲,也可能是刚刚吃的药,起了作用,眼前一黑,被小郑一把扶住,“苏总!”

沈落回过头,看到的一幕就是,苏季阳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

“沈小姐,帮一下忙!”

小郑扶着他高大的身躯,有些吃力你,沈落嘴唇颤抖了一下,瞬间脸色苍白。

她转身回来,和小郑一起把苏季阳扶进车子,看着他毫无生机,眉头紧锁。

沈落眼睛开始发热,忍不住嘱咐,“你立马带他去医院,打吊针,知道吗?”

小郑点了点头,看着车子走远,沈落心中绞痛,捂住嘴,哭出声来。

慢慢的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园围栏上,放任自己的情绪,她确实需要来释放这段时间,胸中所积压的苦恼。

晚风轻抚,让她觉得有些冷,眼睛又涩又酸,刚想站起,就看到面前,一双驼色的皮鞋,再往上,修身的长裤,白色的衬衣,以及那张冷峻的脸。

沈落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胡乱的擦了一把眼睛,慌忙站起,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过,想转身离开。

秦爵的动作更快,几步就跨到她的面前,沈落就这么一头撞入他怀里。

她因为苏季阳,本来就情绪不稳,还有他昨天说过,不希望再看到,苏季阳左右自己的心情,可她没做到,好像偷东西的贼,被逮个正着一样,两种情绪交织,让她感觉十分窘迫。

秦爵伸手揽在她腰上,目光锋锐又有些迫人,动了动唇,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帮她擦了一下泛红的眸子。

他就怕昨天的事,对她还有影响,提前下了班,就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她,当看到苏季阳的车子时,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是有些事,由她自己做决定,远比别人做再多都有用,所以他一直都在外面等。

看她还哭的不能自已,确实有些不爽,但是允许她向过去告别,他也有许多无奈,无法控制别人情绪,更不能下一道命令,让她立刻放下过去,一切交给时间来化解吧。

他越不说话,她越觉得心里没底,突然说了一句没志气的话,“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以为我会怕你啊?”

可为什么要说会怕他的话,还不是因为心虚,在这儿虚张声势。

秦爵被她发红的眼睛一瞪,顿时火气少了一半,“我没有让你怕我,事实上你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时时刻刻在践踏我!”

沈落用手挡了一下他的胸口,无疑他的胸膛很坚硬,本来就烦着呢,就想找一个人发泄,“别说的你多可怜,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秦爵伸手放在她的肩胛处,看她对自己无理取闹,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仅存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他随嗓音柔软。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任你咬,任你骂,自认为没做什么错事,一见面就说我不是好人,我又怎么你了?”

说完伸出胳膊,上面被她咬的,已经结了疤,沈落有一丝内疚,又不愿意承认,索性不去看。

看她还板着脸,他故作可怜,又十分暧昧的,趴在她的耳蜗处说,“你想想,我身上都被你咬过多少次了,上面咬的不过瘾,还用下面咬,事后还说我不是好人,怎么还想再咬紧些!”

说完目光还从她脸上,一寸寸的下移,最后停在小腹下处。

什么话从他嘴里一进一出,就染上了色彩,沈落和他待一起久了,如果再听不出什么,那真是智障了,满腔的悲伤,被另一种情绪代替,脸猛然红的像猴屁股,开口怒骂,拳头忍不住打向他。

“你流氓!”

手被他一把抓住,秦爵扬起薄唇,“没错,我知道我是流氓,但我说的,也是事实,不要做过了不承认!”

“你不要说了,你要不要脸?”沈落怒骂,并用手推拒着他。

秦爵看她脸上的悲愤被娇俏所代替,笑了笑,“不要脸啊!”

他承认的到十分干脆,非常无底线的迎合她的话,好像不要脸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一样。

“……”无语。

沈落抬起头,仰视着他,有时候觉得上天真的会偏爱一些人,比如他,地位显赫就算了,还长成一只妖孽,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那么的完美,狠狠的瞪他,他垂下眼睑,眼波流转时,长长的睫毛还抖了几下。

害得她都没气势了,伸手推了他一下,“放手,不要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这小区门口,有不少都是熟人,万一给人家看到,她还怎么见人。

秦爵不但没放手,还手臂又用了一些力,把他圈在胸前。

这个人越来越明目张胆,为欲为了,好像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沈落有些气恼,开始挣扎。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沈落的头顶生生被撞了一样,蒙逼了。

“小落,你们,这位是……”

沈落猛然推开秦爵,转过身,看着姨妈和姨夫,站在身后的不远处,她傻了眼,呆愣了几秒,伤心和气愤都抛之脑后,脑子里迅速思考该怎么回答,揉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姨妈,姨夫……”

可姨妈怎么会出院,她还没想到怎么说,只见秦爵十分礼貌的站出来,伸出手,笑的也非常谦和。

他也没有真的想,这么早把她的家人,一个一个都认识一遍,但既然撞上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更不可能就这样走,他更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早晚的事,所以态度完全就是晚辈见长辈时,该有的神情,礼貌中透着卑谦。

“姨夫,姨妈,你们好,我叫……”

他还没说完,沈落已快速拦在他面前,并把他伸出去的手,给撞了回去,打断他的话,讪讪笑着说,“姨妈,姨夫,他就是住在这里的邻居,你怎么出院了?”

他姨夫,姨妈叫的还挺溜,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沈落又气又不得不忍住,装作若无其事,暗中又冲秦爵拼命的眨眼睛,眼都眨酸了,他居然像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沈落心里把他诅咒一百遍,面上十分友好的威胁说,“你不是有事儿吗?赶紧回去吧。”

秦爵眼波转动了几下,一本正经地说,“我没事儿啊,这会儿很闲。”

沈落暗自咬牙,在别人不注意的范围内,脚向后移动,踩在他脚上,暗自用力,又笑着对姨妈说,“不是明天才出院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姨妈看着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身为一个有点儿阅历的过来人,如果看不出来,有点儿什么,那就是隔壁二愣子,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杨教授让明天早上出院,一般是怕病人晚上没地方住,但我有地方住,不想在那里呆了,就提前出来了,明天早上办一下出院手续就行了。”

姨夫又加了一句,“你姨妈嘴馋,想吃点好的,我这就去市场买回来做。”

沈落还想说什么,秦爵却自告奋勇地走上前说,“不如这样吧,你们刚医院回来,就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和沈落一起去买。”

这个时候你还不赶紧滚,还想登堂入室的当男主人呀,沈落满腔的忧伤变成怒火,说,“不用了,我姨妈,我买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姨妈,你们也赶紧上楼吧!”

姨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神情倨傲,但是看到沈落时,却很自然的,线条温和。

男女之间这种融洽的气氛,不是自然流露,没有很高的道行,是伪装不出来的,沈落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她看出眼前的年轻人,优雅贵气,绝不是普通人,也看出沈落的窘迫,点点头说,“那也好,我们就先上楼。”

说完冲秦爵礼貌的笑了笑。

眼看着,姨妈姨夫,转身进了小区,沈落彻底不淡定了,愤恨的看着他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姨妈看到了,还不一定会怎么说呢?让你走你怎么不走?”

她十分蛮横地推了他一下,真是气死人了!

她那点力道,当然推不动他,秦爵也不会在意,依然很淡然的说,“看到了又怎样?能怎么说,顶多说你有男朋友了,你都工作了,有个男朋友还不正常,我为什么要走,好像见不得人一样,你以为走了,他们就看不出来么。”

“你又不是!”你是谁男朋友啊,沈落抓了抓头发,真是越来越乱了,“不要自我介绍,他们又不想认识你!”

一说名字,马上就能想到了,他可是名人。

姨妈眼看着都快走了,非得在她走之前,出点事,都是他,来干嘛啊?

秦爵抬手揽的她肩上,“怎么不是?不是你能上我的床,那行,不介绍会不会不礼貌?”

“你!你以为你很重要啊!”沈落切,长出一口气,不愿意再看他,唉,还是想想等一下怎么应付吧。

秦爵神色沉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要担心,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早解决。”

沈落气恼的看她一眼,你说的到好听,推开他的手,走在前面,快到超市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带钱。

秦爵看她在包里摸来摸去,已经明白了,笑了笑,硬把她拉进了超市。

“算我借你的。”她说了这句话,就感觉汗颜,因为之前还欠他30万,提都没提过。

其实她那里知道,秦先生因为她花了多少钱,看着秦爵轻勾嘴角,好像在说,你啥时候还过钱,她就来气,“我说的是真的,等一下,我来选,你不要动手。”

他十分配合的点了一下头,沈落选了一些物美价廉的,因为她这个月请了不少假,工资差不多扣完了。

回头没看到秦爵,还以为他在哪儿坐着等自己呢,可过了片刻,他居然拎着两瓶昂贵的红酒过来。

嘴里还说着什么,“这里算是超市里最好的了,凑合喝吧!”

还凑合,一瓶都要她的命了,还两瓶,她想放回去,秦爵抓住她的手,“跟我出来还怕没钱付啊?”

都说了,她只是借而已,看着他把购物车推走,沈落只想用目光把他大卸八块儿,之后又买了不少东西。

到收银台时,每听到滴一声,看看上面的价格,沈落的心要跟着跳一下,那人可好,结账时自己沿着无购物通道,先出去了。

还冲她挑眉,那意思就是快付钱呀!

沈落惊的张了张嘴,是说自己买,可自己没钱啊,说借他的了,付款的时候,他就走了,什么意思啊。

看着收银员期待的目光,她感觉脑袋快出汗了。

秦爵指了指她的口袋,她摸了一下,有个硬硬的物体,拿出来,是一张金光闪闪的卡。

天呐,妙手空空,啥时候放她口袋的,收银员看到这种卡,也惊的张了张嘴,这可是无限卡,连密码都没有,顿时看沈落的目光充满了仰视,这种卡随随便便塞口袋里,自己都不知道放哪了,这是多大的腕儿。

付了钱,出了门,把卡摔给他,“还给你!”

“早都想给你的,又怕你不接受,收着吧,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吧!”秦爵重新把卡放进她包里,拎着购物袋,快步走向前面,她跑着都没追上。

本来想买了东西,让他回去,他倒好,轻车熟路的上了楼,敲开门之后,还很自然的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一看就是常客。

沈落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这已经坐实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想到,在可预见的很短时间内,爸妈都会知道的情景。

秦爵神气内敛,看上去一身正气,光看外表,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姨妈毕竟不是亲妈,也不好过问,只能认为是外甥女儿和苏季阳分了手,找的新男朋友。

沈落看着秦爵和姨夫相谈甚欢,言语得体,进退有度,又谦和有礼,她很郁闷的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秦爵也跟着进来了,很体贴,又勤快的帮她打下手,他这么一个人待在厨房,看着都别扭。

“不用你,你就不能走吗?”沈落不友好的说,不用在她姨父姨妈面前,树立什么好男人形象,别那么自作主张,征求过人家的意见吗?

“我现在走,岂不是很不礼貌,更是欲盖弥彰,对你也不利呀,你姨妈肯定会说你,认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神色笃定,一副为别人考虑的是语气。

那为什么不早走,你好善良的心呦,沈落把眼睛翻到天花板上,好想用手里的刀,把他咔嚓了。

看沈落排斥的神情,他放低声音说得头头是道。

“我就进来帮你,姨妈刚出院,不能让她干活吧,姨夫过来不合适,我们三个人在那闲着,让你一个人忙活,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只能我来了。”

说得好会为别人考虑呀,秦先生,你可真是好心人。

沈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怕哪天不高兴,配几丸儿毒药,弄死你。”

秦爵笑了笑说,“还好是不高兴,为了杜绝后患,我只能天天哄你高兴了。”

沈落白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刀,如果杀人不犯法多好。

有时候沈落就觉得,对付秦爵这种人,真的是没办法的,说不过他,更打不过,骂他,他又不要脸,装聋作哑,他总有办法让你开口,简直就是刀枪不入。

吃饭时,他一直都表现的优雅从容,在姨夫心里那是打满分的,可姨妈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从骨子里透出贵气,言谈,举止都无可挑剔,那肯定是身价不菲,这种男人,是很有女人缘的,只怕外甥女会吃亏。

吃过饭之后,沈落看他似乎没准备走,这是想怎样,还想在这儿过夜不成。

进厨房洗刷,把门关上,偷偷的打了他的电话。

秦爵看到显示的名字时,就明白她的意思,礼貌的冲姨妈姨父点头,到了阳台去接电话。

沈落压低声音,谨慎地说,“你还不走啊?”

秦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从阳台回来时,对着姨夫姨母说,“有些琐事,先告辞了,这次时间太仓促,下次来,一定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沈落对他翻着白眼儿,不要在人面前,装的像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似的,心里不忿,面上十分有礼貌,“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还没等他开口,沈落就已经走到门旁,打开了门,怕他不走是的。

秦爵换好了鞋子,向姨妈,姨父告别,走到她身边时,故意停顿了一下,借助高大的身影遮挡,捏了捏她的手,还冲她挑了挑眉头,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不送送我?”

沈落用了几下力,也没把手抽出,又不敢用力太猛,只能干瞪眼。

姨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落,你去送送秦先生。”

秦爵得意地冲她眨眨眼睛,要说这姨夫真是好亲戚,沈落讪讪笑着,心里在滴血,对着秦爵咬牙切齿的说,“走啊,我送你!”

掩上门,本来想着把他送到电梯门口,自己就回来,可巧了,电梯就停在了这一层。

电梯门打开那一刻,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人就被他猛然拉到了电梯内,秦爵狼吞虎咽的吻了一番,自然占尽了便宜,才让她回去。

沈落摸了摸发麻的嘴唇,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硬着头皮回到房间,心里惴惴不安的。

姨夫已经回到了客房,看着姨妈坐在客厅,她心里忐忑的坐过去,还没等姨妈说话,她就先开口,嘱咐姨妈给早点休息,之后快速的去了盥洗室洗漱。

沈落知道姨妈回去,一定会给妈妈说的,现在解释就是掩饰,不说话就是默认,怎么样都不好,本想着姨妈快离开了,能安安稳稳的,没想到最后,秦爵还能来,他真是个扫把星,算了,赶紧想想到时候妈妈问起,该怎么应付吧!

第二天中午,和水妍一起,把姨妈姨夫送走,一身轻松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

回来上班时,遇到小丽,她脸色凝重地说,“落姐,苏大哥在八楼住院呢,指名让我给他扎针,你不去看看吗?”

沈落心里闷痛了一下,脸上却是平平静静的,手握紧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沉默了半天,“不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进了诊室,坐立不安,又打开门,看到小丽还在门口站着。

小丽像是知道她会出来一样,无奈的笑了笑,“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沈落叹息了一声,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不是她狠心,是她必须要狠心,不是不关心他,关心他只会让这种关系更扯不清,“算了吧!”

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严重吗?”

小丽努了努嘴说,“高烧,都说胡话了,昨晚打了吊针,早上清醒一些,人是醒了,但情绪不太好,我觉得苏大哥挺让人心疼的,你要不,去看看他吧。”

沈落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内疚,心一阵阵隐痛,不管怎么说,也无论到什么时候,他在自己心里都有一定的位置。

可是看了又如何,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复杂,索性就狠心一点,等都平静下来,能够坦然的面对面了,再说吧。

沈落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小丽耸耸肩,只得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沈落坐下来之后,心一直都平静不下来,几次想站起来去看看他,都忍住了。

一直到第二天,她都心神不宁,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打了卡,她想着这会儿是下班高峰,就没乘坐电梯。

慢吞吞,又无精打采的走楼梯下去,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

只见苏季阳接着电话,从她身后走过来,只听他用流利的法语说着什么,他应该也看到了自己,但视线并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

片刻收了线,回头吩咐小郑说,“帮我订最近的去法国的机票,最好是今天的。”

小郑也看了看沈落,又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季阳身后,劝说,“苏总,你身体还没好,也不急于这一时,要不晚两天!”

苏季阳神情冰冷,目光锐利,淡淡的扫他一眼,小郑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他经过沈落身边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一直目不斜视,并越过她。

沈落看他神情颓然,脸色也有些苍白,加快步子,“季阳哥!”

苏季阳停住脚,但没有转身,沈落追上他,有些担忧的说,“你是高烧,至少要打三天吊针,身体要紧!”

苏季阳依然紧抿着唇,像是没听见一样,又迈开了步子,沈落看他脚步有些虚飘,心底一阵酸涩,又上前两步,走到他前面,拦住了他。

“还是多住两天吧,飞机上要是高烧再反复了,很危险的。”

苏季阳目光落在她身上,脸色阴郁,猛然把她推到墙上,勾了勾唇,却并没有笑,“沈落,你既然心里没我,就不要管我,只会让我心里受不了,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他眉宇间带着落寞和疼痛,摇摇头,慢慢的松开手,凝结最后一丝意识下了楼。

苏季阳之所以指名让小丽帮自己扎针,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沈落能够知道,两天了,他一直在等她来看自己,不相信她会不来,没想到,她真的没来。

眼看着,都到下班时间了,他自己拔掉了针,在她所在的楼层等,以为她下了班会去看自己,没想到她却下了楼。

苏季阳整颗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这个世上,最感人的是情,最伤人的也是情。

直到下了楼,坐进车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一丝力气也没有,他闭着眼睛,这个世上,最让人不能忍受的,就是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他再回来时,一定要把所有属于自己的都拿回来。

沈落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柔肠百结,愁绪如潮水般把她包围,很快整个人都没什么心情了。

晚饭也没吃,就默默的回去躺在床上。

近日,炒得沸沸扬扬的,莫过于亿博贸易公司,要低价转让的事,这家公司也是一家中型公司,在圈内小有名气,每年的营业额也有数十亿,是一家蓬勃日上的公司,突然要转让,还是挺让人惊奇的。

原来刘老板年纪大了,身有疾病,要出国治疗,儿子又因为犯了事,无力经营,忍痛出售。

许多资历雄厚的公司,都争相观望,跃跃欲试,甚至都有报道,秦氏也比较感兴趣,据说秦老板已经让人和刘老板的助理谈了。

这晚,张云城正在书房里,看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怔怔出神,上面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妙龄女子,笑如二月春风般灿烂,他一时陷入沉思。

响起了敲门声时,他才恍惚了一下,连忙把照片夹在书里放在抽屉,闷闷的说了一句“进来”。

片刻,张曼文推门进来,她坐在父亲对面,张云城淡扫了她一眼,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爸,亿博贸易公司,要出手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吧?”张曼文眼里透出光来。

张云城看过了财经报纸,当然知道这事儿,点了点头问,“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张曼文从国外回来,就帮助姐姐,姐夫打理家族企业,总想一鸣惊人,让其他股东对她刮目相看,所以急需一件大事,来体现她的手腕和眼光。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父亲说,“想必爸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多一项挣钱的业务总是好的,宏昌贸易公司被查封,总要想办法来堵这个缺口,我派人调查了,亿博贸易公司每年的营业额,比我们原来的那个公司至少多一倍。”

她又拉着父亲的手,“爸,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她把这项业务拿了,那么在公司就更有威信了。

张云城毕竟历尽沧桑,经历过大风大浪,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知道女儿急于立功,劝解道,“做生意不但要胆大,还要心细,你了解清楚了吗?”

张曼文胸有成竹地说,“了解清楚了,刘老板,确实在国外看病,我还派人专门,去国外看了他,他们的谈话,还录了视频,我放给你看。”

她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刘老先生正躺在病床上。

“你们公司效益这么好,为什么要转让呢?”

“年纪大啦,无力经营,儿子又不争气,我又身患重疾,没办法!”

刘老板,张云城也认识,但他做事讲究稳妥,他还是说,“凡是都要小心再小心,一个决策不对,就可能满盘皆输,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再细细考量。”

张曼文一听就不高兴了,“许多公司贷款都想拿下,连秦爵都在考虑,机会要是抓不住,就看着人家赚钱吧,你总也不放心,让我独自做主,我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你也年纪大了,女儿也想让你享福!”

张云城又想到和秦重的谈话,秦重说他们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让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去,落得清闲。

叹了一口气说,“凡事多和你姐姐,姐夫商量,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

张曼文满意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