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我直接去了关押蒋涵的地点。
我没和沈亦霆说这事,但是也没打算瞒着他,所以当小陈诧异的看着我们的目的地时,我没有任何的掩盖,直说去里面看望一个人。
……
大概这里收押的都是孕妇或者身份特殊的人吧。
我看着这些灰白的楼和那些普通的住宅楼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什么生气,一片死寂般的压抑。
接待我的是一个女狱警,检查了我身上并无什么武器或者违禁物品,又嘱咐了几句不可以接触犯人,时间一到不可逗留等等的注意事项,就把我带到了一个门旁,示意我进去。
里面还有一个女狱警,她把我的身份又登记了一遍,然后和我说:“进去吧,人一会儿就到。”
我点头,进入了里面的房间,依旧是灰白黑的色调。
瞧着这四四方方的空间,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无其他,着实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很空,很孤单。
“咔嚓”一声,那边的门打开了。
蒋涵穿着蓝色的宽松犯人服,在两名女狱警的看押下走了进来。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稍稍抖了抖,我看她这不施粉黛的容颜,以及不修身姿的服装,真的有些认不出她了。
“二十分钟。”一个女狱警说,然后就和另一个女狱警站在了蒋涵的身后。
蒋涵见到我的时候,居然笑了一下,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我坐下。
我暗自呼了口气,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真的没想到,我们这次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我如实说道。
蒋涵又是一笑,看起来倒是从容淡泊了许多。
“是我罪有应得。”蒋涵说了一句。
我没说话。
看着眼前的她,同为女人的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里终究有些同情,可是也正如蒋涵所说的,这是她应得的。
“我当时没真的想杀那孩子。”蒋涵见我不说话,微微低下头开了口。
“我知道你和那孩子亲如姐妹,所以我想要是掌控了那孩子也就是掌控了你,到时候让你离开沈亦霆就不成问题了。”蒋涵继续道,“可渐渐的,我看到沈亦霆对你的爱意越来越明显,甚至在山庄他都不知道收敛,我就知道我不是让你离开那么简单,我必须除掉你。”
丽儿的死果然是因为我。
我抑制不住的想起丽儿死的那晚上,事情来的是那样的突然,又是那样的绝情残忍,我甚是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情绪忽然就有些激动了,我质问蒋涵:“你要达成一件事,就要以牺牲别人作为代价吗?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蒋涵吸了下鼻子,并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只是说:“我要的东西,我就必须得到。”
我一愣,再一次没有了话语。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成长环境造成的认知问题吧,在蒋涵的眼中,只分为她要的和她不要的。
甩开眼泪,我摇了下头,说道:“信上说你要见我,如果你就是和我承认你杀死丽儿的话,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在这里服刑吧。”
说完,我站了起来,可蒋涵突然就激动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喊道:“不行!你不能走!不能!”
她突然的举动立刻引来狱警的警惕,二人马上上前将她按在了椅子上,严厉的呵斥道:“注意!”
蒋涵吓到了一下,不住的点头,随后便目光恳求的看着我,说:“你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我见她这样悲切的神情,又想着她还怀着孩子,心头一软,便叹口气坐了下来,低声道:“有话快说吧。”
蒋涵点头,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张嘴张张合合的,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开口。
我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只好说:“我们这次见面是有时间的,而且我肯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最好……”
“我说!我说!”蒋涵急切道。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白皙的手上可见青色的血管,“就在三天前……我、我做了个梦。”她终于开始了。
“我梦见了那个孩子……就是、就是赵丽儿。”她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哽咽了,“我很害怕……我怕报应、报应会到我孩子的身上。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我害死了……害死了……”
说到这里,蒋涵落下了泪水。
我慢慢垂下了眼眸,忽然觉得她和蒋川的这个孩子可能让她明白了许多,也让她知道一个母亲愿意为孩子付出的永远都不会变少。
“安心备孕吧,善待这个新生命。”我说着,闭上了眼睛,“丽儿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她已经去了天堂,剩下的事情都没所谓了。”
蒋涵哭得厉害,完全没了一个千金小姐的模样。
只见她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就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我找你来,就是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求沈亦霆放蒋川一马!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以后没有爸爸!”
我一愣,对于蒋涵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没有一点儿的思想准备。
“我和蒋川……我们之间……孩子是无辜的对不对?所以求你让沈亦霆放过他吧!我在这里坐牢还不够吗?我爸爸中风了,臻耀也完了……不够吗?”蒋涵越说越激动,哭着抱住了自己的头,倒在桌上痛哭。
是啊,臻耀倒了,蒋震病了,蒋涵坐牢了,这一切应该都结束了才是。
可是蒋涵忘记了一点,这不是沈亦霆放不放过的问题,而是蒋川做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的问题。
“我很清楚,丽儿的死是蒋川命令夏东直接导致的,对于这一点,亦霆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说。
“你求求他!”蒋涵立刻直起身子,“害死那孩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我已经坐牢了!”
我见她如此,明白她的举动是想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后路,可是蒋涵的心比石头还硬……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忍不住问:“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知道孕妇不用受牢狱之苦,并且留下蒋川他就会来救你,还是你真的为了你的孩子?”
蒋涵一怔,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虽然很短,但我还是捕捉到了,我心下寒意见深,简直就是同情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站起来,我看着蒋涵,告诉她:“如果这世间真的有报应,那你将日夜会在忏悔之中来祈求原谅和宽恕。”说完,我转身离去。
“等一下!”蒋涵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站在了原地。
“是,我在蒋川身上寄托了希望。”蒋涵说道,“可我也是真的为这个孩子打算了,哪怕我出不去了,他还有他爸爸可以指望。”
“可人人都要为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我说。
蒋涵听到这话,冷笑了几声,跟我说:“道理不假,每个人都会等来那一天的。”
“所以,你还是养胎吧。”说完,我走到门口准备敲门。
“陆晚之!”蒋涵忽然又是一喊。
我皱着眉回头看向她,想不出她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蒋涵神色凝重,似乎是下了大的决心一样,她说:“我用一件事和你交换,换你在沈亦霆面前保蒋川一命。”
“我做不了那么大的决定。”我说。
蒋涵摇摇头,坚定的说:“沈亦霆这辈子的弱点只有你,所以也就只有你可以。”
我有些无奈,但心里也是好奇蒋涵口中的事情,所以便说:“你要是这么觉得,就把你的筹码告诉我。”
“好。”蒋涵点头。
我看了一眼狱警,她说还剩五分钟,于是我又坐回了蒋涵的对面。
蒋涵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道:“两年前,你离开沈亦霆的那个夜晚,你不会忘记吧?”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
对于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忘记,更不敢忘记,就是在那一夜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当时,我偷听到蒋川和夏东说你中途反悔跑了,夏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到你上了哪辆计程车。后面的话,我没有仔细听,因为我当时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落单了,没了沈亦霆的保护。”蒋涵说。
我死咬住牙关,满脑子都是那冰冷的雨夜,我躺在草地上,一点点的感受着我的孩子离我而去,那种无助,那种痛不欲生,没人能懂得!
“我派了人去捉你,就在你下计程车的时候,我的人发现了你。可是……”
在蒋涵的叙述下,我灵光一现,说道:“你的人是那拨人!”
蒋涵点头,说:“我的人到的时候,你正被别人抓捕。”
“所以呢?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紧张起来,暗自攥死了衣角,以为那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抓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蒋川。”蒋涵说的笃定,“事后我找蒋川要人,他对此是一无所知,更表示自己的人派出去后没有收获,我百分之百肯定他没有撒谎。”
一颗提着的心瞬间跌落下来。
这信息没有价值,我还是不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只是令我排除了蒋涵和蒋川而已。
可换句话讲,不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又是谁?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和你说的话的含义,”蒋涵目光锁定着我,似乎希望这个消息可以获得她想要的结果,“有个人一直躲在暗处想要置你于死地。”
我眯了眯眼睛,看着蒋涵。
她微微蹙眉,舔了舔稍显干涩的嘴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这不是最重要的,你还有最终的砝码没说。”我一下戳破了蒋涵。
跟了沈亦霆这么久,我也该有些长进了,要是连一个人是不是把话交代透了,我都瞧不出来,那我又怎么应对以后的事情?更何况蒋涵急的早已经没了分寸。
蒋涵一怔,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又说:“你还想留着这个人给你报仇,帮你除掉我。”
蒋涵神色彻底阴沉了。
我再一次站了起来,说:“看来我们的交换并不等价,那么你要求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这一次,我加快步伐走到了门口,并且快速的敲门,示意外面的狱警让我出去。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蒋涵果真喊住了我。
“我只知道绑你的那两个男人在用电话讲话的时候,说的是英语!”
英语?
我稍稍侧头,疑惑的看着蒋涵。
她冲我点头,跟我说:“我没有撒谎,是我的人回来告诉我的。他们说那二人不是一般的混混,十分的训练有素。就这么一点儿的线索,也是我的人在几个小时后,找到那个被他们废弃的面包车时,才从一个超市大爷那里探听到的。”
说的是英语……为什么要说英语?
“陆晚之,我说了我知道的所有。”蒋涵迫不及待的想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你答应我好吗?”
我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回应的离开了。
……
在回诺澜公馆的路上,我极力在回忆那晚的情景,对于那二人的长相是有印象的,可是他们是否还有什么特征却是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们的国语说的很好,普通话相当标准,为什么转身又说英语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在心中敲响了警钟,因为蒋涵有句话说对了,这人不是她,也不是蒋川,就是一个躲在暗处的人。
他想我死。
……
到达公馆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车子开进院子里时,我发现沈亦霆的车也在,便问了佣人一句,她告诉我沈亦霆回来拿东西,会留在公馆吃午饭。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正好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杜礼。
他见我来了,站起身冲我点点头,说:“陆小姐,中午好。”
我也向他问了好,然后就有佣人接过了我的包,并问我是否打开电视。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吃饭前看看电视,会显得气氛活跃一些,看向杜礼,我问:“不介意我打开电视吗?”
杜礼摇头。
佣人打开了电视,照例把频道调到了新闻频道,经过国际频道时,我听到是一口流利而标准的英语。
想起之前蒋涵的话,我不禁嘟囔了一句:“好端端的,说什么英语?”
我也不知道这话被杜礼听走了几分,只听他说:“有时候工作需要必须说英语。沈氏员工的英语水平和这主持人的水平差不多。”